“殺了害她的周二公子。然後裝模作樣申斥她一頓,就可以找機會把她和舅舅一家給放了!給他們一些盤纏,讓他們盡早遠走高飛!”這,已經是程名振能想到的最佳處置方案。既照顧了娘親的情緒,也不至於讓張金稱太難做。隻是明天要看準時機,最好不要引起太多誤會!
沉沉的想著心事,一晃功夫,成賢街就在眼前了。程名振甩了甩頭,將外邊的風言風語和疲憊煩惱甩在馬鞍後。家是開開心心恢複體力和精神的地方,無論外麵遇到多少煩惱,都要把它留在外麵。
屋子裏邊還亮著燈,燭光透過窗楞,隱隱泄出幾分溫暖。自從程名振出獄後,老人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無論多晚都要見上兒子一麵才能放心的睡去,否則,整夜整夜都難以安眠。
今夜的等待尤為漫長。聽到庭院裏傳來的腳步聲,程朱氏揉了揉疲倦的麵孔,起身前去開門。小丫頭柳葉哪敢讓老太太勞動,快速跑上前幾步,搶先拉來了門環。“少爺回來了!”另外兩個小丫頭橘子和巧兒齊聲問候,輕輕仰著頭,臉上寫滿了討好的神態。
這是程名振做了巨鹿澤九當家之後的附帶結果。除了娘親與王二毛兩人外,整條街上所有人都怕他,無論他再和顏悅色也沒有用。習慣了別人這種目光的他也無法強求,笑著跟娘親打了個招呼,轉身去自己的房間更衣。
巧兒立刻邁著小碎步追了上來,動作就像一隻走在狼群前的小鹿。“表少爺……”用極其低微的聲音,她在背後呼喚。唯恐一不小心驚擾了對方,被對方冷臉相向。
對於這個曾經被逼迫向自己投毒,卻冒死提醒自己的善良少女,程名振一直懷著幾分感激。放慢腳步,低聲回應道:“你別著急,我已經想好了怎麼辦!明天找個機會,就請求張大當家把舅舅一家放掉。館陶縣估計你們不好待了,回頭我讓柳葉收拾一些細軟給你們。你跟舅舅、妗子還有杏花到郡城安置去吧。那邊城牆高,估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遇到亂子!”
如此精細的安排,卻好像不太稱巧兒的意。少女的腳步停了停,聲音突然變得很惶恐。 “不是,不是。表少爺,您,您聽我……”
“你放心好了。我給他們準備的盤纏和細軟足夠在買一處房產……”程名振不得不轉過身來,笑著安慰。在巧兒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重重的焦慮和不安。
“所有錢財,今後都由杏花和你兩個管著。這樣,舅舅便沒法再拿你們做蒲包了!”頓了頓,他繼續設身處地的替表妹和巧兒的未來考慮。作為張金稱帳下九當家,弟兄們在館陶縣所有繳獲的戰利品中,他都能分一部分。再加上師父留給的藏寶圖,可以說,這輩子他都無需為錢而煩惱了。所以,他對待別人很大方,絕不像當年舅舅待自己那樣,讓表妹一家衣食無著。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聽了程名振的解釋,巧兒臉上的表情愈發緊張。小手在麵前連擺,幾乎急得落下淚來。
“等我先換了衣服,洗了臉,咱們慢慢再說,行麼?”程名振有些不耐煩了,笑著問道。轉身撩開自己房間的門簾,抬腿向裏邊邁。
“表少……”巧兒在他背後低聲尖叫。隨後用力捂住的自己的嘴巴。不用她再提醒了,程名振已經僵直在門口。
“咣當!”“嘩啦!”屋子裏邊傳來胡凳倒地和茶碗碎裂的聲音,還有幾聲壓抑的抽泣。“你怎麼在我家?”程名振的質問聲緊跟著響起來,聽上去就像受傷的野獸在低吼。門“呯”地一聲撞嚴,隔絕了人的視線,也隔斷了房間內的哭聲。
“是七,七當家強逼著小姐來的!”終於鼓起勇氣,巧兒低聲衝裏邊叫喊。正準備拉開門替自家小姐辯白,肩膀上卻被一雙手用力搬了搬,腳步停在了原地。
回過頭,她看到程朱氏那張久經滄桑的麵孔。“這個坎兒,讓他們兩個自己過吧。誰都幫不上忙!”老人渾濁的眼睛中流露出幾分睿智,看著緊閉的屋門,輕輕搖頭。
“睡吧!明天早上起來,就都好了!”見巧兒滿臉茫然,她笑了笑,低聲道。然後慢慢轉身,在柳葉和橘子的攙扶下,走向自己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