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程小九練過幾天武藝,反應速度遠超過常人,才搶在將衣袖扯碎之前停止了全部動作。但整個袍子的缺陷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肩寬太窄,袖子開的位置不正,腰部收得太細,背部的麵料也少放了寸許。這樣的衣服,除非穿在身上後紋絲不動,否則以程小九的力氣,隨便扭扭身子都可以將其扯得分崩離析。
忽然聽不見草簾內的動靜,早有預感的小杏花再也按捺不住,“哧溜”一下鑽了過來。她剛剛洗幹淨臉,還沒來得及對鏡整妝,關鍵是在小九家沒找到鏡子。因此素麵朝天,看上去就像一朵剛剛出水的芙蓉。
程小九發現自己的心很不爭氣地跳了幾下,呼吸聲也無端地沉重。為了不讓小杏花尷尬,他盡量穩住身體,一動不動。但少女敏銳的目光還是看出了外袍的所有不足。
“小九哥,我,我很努力做它的!”調皮的目光立刻變成了委屈,小杏花低下頭去,以極其細微的聲音道歉。
“這衣服挺好的啊!我裏邊還套著一件汗衫,所以才顯得小了。”程小九的口齒立刻清晰起來,大聲替小杏花找台階下,“夏天的時候本來就不需要穿汗衫,待會兒我直接套在身上,效果就不同了。杏花,巧兒,你們先出去避一避,我現在就換上它,晚上去二毛那邊顯擺顯擺!”
“不準去!”小杏花突然生了氣,大聲喊道。還沒等程小九弄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像兩人小時候打架一樣衝到對方身邊,拉住外袍,奮力向下一扯。本來就沒完全縫結實的長袍立刻“呲啦”一聲裂為了兩半。緊跟著,又是“呲啦”、”呲啦”,幾聲裂帛響,整個長袍已經被她扯做了數片。
“小瘋丫頭,你在幹什麼啊!”程小九非常不解地望著小杏花,說話的語氣隱隱帶上了幾分惱怒。那件長袍雖然做砸了,但改改至少能當個汗衫穿。被小杏花這麼一扯,頂多能縫幾雙襪子了。那可是上好的蘇綢,近二十文一尺。拿來做襪子,肯定會被街坊鄰居們指著脊梁罵做敗家子!
“我送你的,沒送出手之前,就還是我的!”小杏花咬著嘴唇,大聲回應。眼淚已經圍著眼眶在打轉。
程小九看得於心不忍,隻好壓下心頭的火氣,軟言安慰: “好的,你隨便處理。我不管就是……你也別惱,明天咱們再扯幾塊布來,給你慢慢做著玩便是!”
小杏花不吭聲,繼續“呲啦”、“呲啦”地撕著綢布,很快便將綢布撕得連做襪子都不夠材料了。看到姑爺和小姐突然間鬧成這般模樣,巧兒嚇得吐了吐舌頭,緩緩退了出去。裏間屋做針線的程朱氏笑了笑,站起身,輕輕地掩住了屋門。
“死小九,笨小九!”聽著附近沒了外人,小杏花憤憤不平地道,“我又沒量過你多高多胖,用眼睛估摸著,當然要出錯了?!你還要拿去給別人看,就等著別人笑話我是不是?!”
“我怎麼敢啊!”程小九苦笑著搖頭。“我不穿出去給別人看了,還不成麼?”
“撕成這樣子,你當然穿不成了!”小杏花橫了他一眼,嘟著嘴道。
看到程小九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她又忍不住破涕為笑。用手裏的破布團抹了抹眼角,柔聲提議,“我這就給你量量身子吧,你先站好了別動。”
說罷,不由程小九分說,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為尺,一五一十地在他的身上量了起來。此時正直六月,程小九脫去外袍之後的身體上隻穿了一件汗衫。被少女的手指上上下下一按,渾身又麻又癢。猛然間心頭一熱,濕熱的脈搏中竟然湧起了一股難言的衝動。
小杏花尚不知自己闖了禍,忽然聽得小九氣喘如牛,詫異地抬起頭,盯著對方的眼睛問道:“小九哥,你的臉色怎麼這樣紅?不是曬傷了吧!”一邊說,一邊趕緊停下計量尺寸的動作,伸出五根春蔥般的手指去摸對方的額頭。
程小九本來就被少女的體香弄得心猿意馬,又感覺到額頭上一股溫柔的熱浪擦過, 全身的血液流淌得愈發迅速起來。他試圖命令自己向後躲開,身體卻不聽話地向前湊,正掙紮間,手臂一緊,已經無師自通地將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
“小九哥!”小杏花又羞又急,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外掙。背後的手臂卻像鐵鉗般將她箍得緊緊的,一時怎掙得脫。她想要大聲嗬斥小九鬆手,突然間又意識到這是在未來的夫婿家中,婆婆和貼身婢女隻有一牆之隔。若是被她們兩個聽了去,自己今後便再也無法在人前抬頭!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眼看著程小九的目光如火,雙唇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少女嚇得雙眼緊閉,身體瞬間繃成了一隻煮熟了的河蝦。
“隻求他今後好好待我!”閉著眼睛的少女喃喃地向上蒼祈禱。
天地間萬籟俱寂,此刻程小九耳畔隻剩下了自己和對方的心跳聲。“嘭嘭嘭”、“嘭嘭嘭”,那心跳聲如戰鼓,激勵著他披荊斬棘,奮勇前進。“嘭嘭嘭”、“嘭嘭嘭”,那心跳聲如雷鳴,喚醒了他身體中最原始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