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羅家的前途,大哥盡管放心。隻要小弟在一天,便保證幽州永在大哥的治下。子子孫孫,富貴綿延不絕!”李建成顯然誤會了羅藝的猶豫,再次舉起右手,鄭重承諾。
“給我封茅裂土麼?那敢情好!”羅藝也沒想到李建成回答得如此痛快,眯縫著眼睛笑問。在決定將虎賁鐵騎交出去前,他已經對時局做出了判斷。以他自己的判斷結果,如果將幽州並入河東,短時間內,李家肯定會讓自己坐鎮幽州,威脅竇建德的後背。但待得天下一統後,削蕃便是必然。這是任何一個朝代在建立之初反複演練過的故事,絕不會因為他羅藝而破例。
李建成被笑得心裏發虛,想了想,將聲音稍微放低了些,臉色卻無比鄭重,“我知道大哥不在乎這些。但不這樣做,難酬大哥今日之功。大哥盡管放心,我李建成雖然文不成,武不就,做事也拖拉了點兒。但做人的良心卻是有的,絕不敢辜負了大哥今日對我這份恩情!”
“老夫今日所為,卻不是為了讓你感激!”羅藝笑了笑,繼續搖頭。
“小弟今日之承諾,也不僅僅是為了大哥!”李建成迅速接過羅藝的話頭,大聲回應。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裏看到溫情與坦誠。羅藝終於明白眼前這位唐公世子是個少見的厚道人,便不再自稱老夫。點點頭,笑著說道:“賢弟今天所為,可不像個世子模樣。更不像未來的太子。想作為人君,萬萬不可衝動,更不可輕易許下諾言!”
“那豈不是無趣得很?”李建成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脖頸,低聲抱怨。“大哥還是莫要說我了。咱們兄弟幾個先痛快些時日。待我真成了什麼太子後,再教導我這些也不遲!”
“隻怕那時,賢弟沒時間聽我囉嗦!”羅藝聳了聳肩膀,然後揮鞭輕敲馬鞍。
他胯下是匹烏龍駒,靈性根骨皆為上乘。接到主人的暗示後,四蹄稍稍用力,便騰雲駕霧般竄了出去。李建成胯下的桃花驄也不遜色,甩甩鬃毛,快速跟將上來。兄弟二人並絡疾馳,將一幹侍衛遠遠拋在了身後。耳畔山風呼嘯,馬蹄聲急,每一聲中都帶著春天的韻律。
直到看見了李旭的軍帳,二人才輕輕拉緊韁繩。羅藝跑得滿臉紅光,一邊用武將常服的袖口擦汗,一邊大笑著道:“好久沒這樣輕鬆地跑過了。奶奶的,老夫幾乎忘記了毫無目的縱馬的滋味。我告訴你,有些東西看似金貴,如果使用不當的話,反而是負累。老夫今天算是解脫了。你接了過去,嘿嘿,你好自為之!”
“小弟一定牢記大哥的話!”李建成氣喘籲籲地回答。無論當日與羅藝結交是否帶著其他的目的。現在,他的的確確把羅藝當成了一個可以依托的兄長。不跟自己爭功爭位,卻肯為自己處處著想的兄長。
“這李仲堅,這李仲堅的內營好生齊整!”目光轉向李旭的中軍大帳,誇讚的話從羅藝嘴裏脫口而出。雖然三家兵馬的距離非常近,河東軍的營盤外沿與博陵軍的營盤幾乎緊緊相連,但無論是李建成還是羅藝,這兩天心裏都產生了大戰之後的懈怠,中軍大帳很少去,也沒對軍紀做太嚴格要求。隻有李旭這邊,文武官員進進出出,當值將士列隊巡視,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與戰時毫無差別。
“仲堅無論做事和領兵,向來都很謹慎。”迅速向中軍掃了一眼,李建成帶著幾分佩服的口吻說道。雖然貴為河東軍主將,他卻不敢托大在李旭的中軍內繼續策馬。幹淨利落地甩鐙離鞍,慢慢牽著坐騎,走向內營的正門。
羅藝也快速跳下的馬背,一邊點頭讚歎,一邊壓低了嗓門,以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追問道:“此戰之後,世子準備如何安置仲堅?河東與博陵兩家合並的細節安排好了麼?令尊那裏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