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與他的話相驗證,追隨李旭殺出的三千重甲步兵和兩千弓箭手很快便在城牆下列好陣勢。在穀地左側山坡上,他們排成一個鏟子形。穀底和山坡處人數最多,隊伍最厚,至於隊伍正中間,陣型反而單薄。
部分突厥狼騎看到守軍殺出,立刻策馬迎戰。還沒等與重甲步兵接觸,兜頭先挨了一頓箭雨。李旭一聲令下,前排士卒平端長槊,如一頭鐵刺蝟般緩緩向交戰雙方靠近。遇到被圍困的援軍士卒,便放入陣中。遇到突厥狼騎,幾根長槊捅過去,連人帶馬捅成了肉串兒。
黃花豁子附近的山穀並不寬敞,兩支騎兵交戰,已經差不多將穀底完全填滿。猛然又殺出一支步卒來,穀底立刻顯得愈發擁擠了。此時,騎兵根本沒法發揮戰馬的速度優勢,隻能原地與對手廝殺。而長槊和拍刀一靠上前,得到援助的一方立刻聲威大振,三下五除二,將狼騎斬於馬下。
“拉開距離,拉開距離!”帶隊的突厥伯克見勢不妙,趕緊改變戰術。隻要將隊伍拉向遠方,他就可以先來一輪馳射,瓦解守軍陣型,然後再搬回局麵。
李旭帶了這麼多年兵,最熟悉的就是馳射戰術。怎會給敵人這個機會。抓起身邊令旗搖了搖。原本在半山坡緩緩前進的步卒們立刻加快速度,從側麵像突厥人圍攏了過去。與此同時,周大牛帶領幾名親衛大聲喊道,“來得朋友是誰,將突厥人纏住。剃光了他們,咱們才好一道入塞喝酒!”
這幾句話又像軍令,又像江湖切口,卻恰恰對了來者的脾氣。援軍之中,立刻有一麵黑色大纛搖了搖,大纛底下,十數名壯漢扯著嗓子喊道:“李將軍在麼?收拾突厥人怎地也不知會一聲?呼韓邪大單於的嫡親後人,大漢皇帝劉淵的第二十代孫,燕山山主,一陣風總瓢把子,劉季真來幫忙了!”
唯恐周圍的人聽不清楚,那夥人將自家的名頭反複宣揚。令城上城下聞者無不霧水滿頭。大夥都知道呼韓邪單於是娶了王昭君那個匈奴君主,而劉淵是五胡時期的後漢開國皇帝。然而這兩位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史家也未必能考證清楚的秘密。至於燕山山主,更是來者自己給自己的封號,放到哪裏也沒人認可。隻有“一陣風”這三個字,眾人心裏還有些印象。都知道那是一夥在草原和山區之間縱橫已久的馬賊。官軍剿匪,他們就向草原逃。突厥人追殺,他們就逃向燕山。利用大隋與突厥之間互不侵犯的約定,兩頭討便宜。
可燕山一陣風這夥悍匪向來過得是天不收地不管的逍遙日子,怎麼突然想起為國出力來了。城上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大夥驚疑間,聽見李旭的親兵們齊聲喊道:“劉大哥麼?將你的弟兄們收攏好,裹住突厥人。邊殺,邊向長城跟前靠!”
“劉大哥麼?將你的弟兄們收攏好,裹住突厥人。邊殺,邊向長城跟前靠!”周大牛等親衛將這句話再次齊聲喊出後。雙方士卒之間配合愈發默契。馬賊們騎技精湛,先前因為人數不占上風,所以才在突厥狼騎的群毆下吃了虧。如今局部上人數已經與對方不相上下,怎可能由著突厥人將距離拉開。呼哨幾聲,攻擊方向立刻改變。原來是不顧一切向長城跟前衝,現在是拚著性命跟狼騎死纏爛打。
山穀之外,不斷有突厥狼騎趕來支援。但限於地形,無法同時投入太多人手。想以弓箭攢射打開通道,穀內自家人和敵軍又難分彼此,一場箭雨下去,恐怕射死的自家弟兄比敵軍還要多。
外邊來援的突厥狼騎急的團團轉。被李旭等人挾裹著的狼騎也憋得眼紅。領軍主將烏素米幾次試圖衝出去與自家人彙合,前路都被馬賊們所阻。眼見著時間拖得越久,敵人距離長城越近。烏素米不由得大怒。
他多年縱橫東塞,屠滅部落無數。想殺了誰,對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幾時像今天這樣被人弄得縛手縛腳。擺脫困境的辦法隻有一個,憑借多年的臨陣經驗,烏素米迅速得出結論。找到中原步兵陣列的中樞,殺了那個調度者,守軍立刻會變成失去頭領的鹿群。屆時,狼騎們咆哮著撲上去,便是一頓血與肉的盛宴。
在馬背上打了圈子,烏素米於人群中發現了自己的目標。敵將距離自己不到三十步,正指揮著步卒一點點向前推進。沒解救出一個馬賊,他們的力量就會壯大一分。而每前進一步,數十名突厥武士便死於非命。
“勇士們,殺了他!”烏素米手中的彎刀突然向正在靠自己逼近的步卒中央一指,厲聲喝道“吃狼奶長大的突厥漢子們,給我殺了那個人!”
“殺了他,殺了他!”幾十名突厥狼騎大聲附和,瞪著通紅的眼睛,衝著李旭所在處直撲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