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顆行星
行星已經很久沒做這麼冷的夢了。
漫山遍野的雪,觸目可及的白。當她從山頂滑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料到自己會掉進深坑,好在坑裏也落滿了厚厚的雪,不至於讓她受傷。
拆下滑雪板,她一次又一次的嚐試爬上去,可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天色漸暗,身體的熱度一點點消散,行星連遺言都想好了,如果老太爺能給她機會說的話,她一定會用自己的血淚教訓告訴大家:千萬不要滑野雪。
在寒冷和後悔的雙重折磨下,意識一點點的飄散,就在她以為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時候,遠處傳來人聲,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呼救,踉蹌的剛剛坐起來一點,那聲音已經近在眼前,伴著她的一聲尖叫,又一個倒黴蛋滑進坑裏。
“靠,我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那聲尖叫用盡了力氣,行星貼著坑壁癱下,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恍惚的聽見後掉進來男人不停的咒罵,直到發現她的存在。
“喂喂喂,你不會死了吧?”
應該是快了吧!行星悲觀的想著,卻還是用力的動了一下,以示自己還活著。
“活著就好,你這是掉進來多久了?冷不冷?別怕,山頂那個二貨隻要比我們倆幸運一點,別掉進來,我們用不上二十分鍾就能得救。”男人邊說邊將她抱起來,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幫她保溫。
“啊,對了,我有這個……”嘻嘻索索的聲響過後,她的口罩被拉開,嘴裏被強硬的塞了一顆糖。
甜膩的奶味在口腔裏發散,卻好像真的給她提供了熱量。“冷……”她艱難的吐出一個字。
“冷?我也冷!冷是正常的,就這天熊瞎子都得冷。還有一顆,你自己拿著。”男人一邊念著一邊將一顆糖塞進她的手套裏,接著她聽見拉鎖的聲音,然後被一個有溫度的擁抱緊緊的裹住。鼻尖除了溫暖,盈滿了一股甜膩的棉花糖味,這味道一定是五彩的,軟綿綿的,她就在這股甜膩的味道裏失去意識,而最後的一點意識隻聽見他不停的呼救:“這裏有坑,救命!有坑!救命!”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呼救。
後麵的事,行星就更混亂了,報警、叫救護車……
“你醒了?”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醒了就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行星很用力的睜眼,可是怎麼睜都睜不開,她急的直哭,哭著哭著眼睛一下就睜開了。
可惜……眼前沒有任何人,隻有雪白的天花板。
行星看著天花板恍惚好一會兒才從夢境中抽離,可是總覺得鼻尖還縈繞那股甜膩的棉花糖味。
會是錯覺嗎?
如果不是那麼清楚自己的鼻子有多特殊,她真的會以為昨晚聞到的所有味道都是錯覺。
她天生臉盲,嗅覺卻異於常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清冽的薄荷、混著香蕉味的芒果,或者玫瑰巧克力,獨特又不可複製。人有相似,可每個人的味道絕不會相同。
而她,從來沒有聞錯過。
深磊問她為何而來,她說為了一個人,並沒有說謊。
三年前,她在濱城滑雪遇險被救,在醫院醒來後,卻完全找不到救了她的男人在哪裏,那個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隻在她的滑雪手套裏留下了一顆外包裝印著“深海裝飾”的糖果。
很廉價的糖果,現在公司的接待區依然在用這種糖果招待客人。
就在幾個月前,當她得知濱城的深海裝飾設計師集體離職後,做了她這二十多年來最任性的一件事——帶著工作室的夥伴們來到這裏,幫助深海裝飾濱城分公司脫離危機,暗中尋找那個救她的人。
她曾想過那個人有可能是這家公司的一個員工,甚至可能隻是這家公司的客戶,卻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深磊。
怎麼會是深磊?
指尖輕撫過唇瓣,嘴唇上似乎還殘留著昨晚那一下輕碰的酥癢,畫麵在腦海中重放,就像電影裏的慢鏡頭。
行星翻身而起,敲著腦袋嗷嗚一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清醒一點,要清醒啊!”
再繼續待在床上,她還是會浮想聯翩,索性掀開被子,下了地,結果一腳踩在了拖鞋的邊緣,正好隔在傷口上,疼的她真的清醒了。
···晉·江·文·學·城·分·割·線···
黎克己做完早餐,把深磊從被窩裏扒了出來。
“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飯局上喝了一斤多白的,ktv裏又喝了半瓶洋酒,到了洗浴中心……洗澡的時候好像喝的就不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