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門哼了一聲,嘴上沒說什麼,但是看著表情是滿意的。
“嗤。”對此,蘇莊主不以為然。
離恨宗,臭名昭著的門派,從來跟碧水山莊也無往來,而且碧水山莊也不屑與之為伍。怕她什麼?
端起酒杯,甚是自在悠閑地飲起酒來。
“我玉華門,自今日起,與碧水山莊再無恩義,永不再往來!”下方,被蘇玉台抱著肩膀安慰的林月如,勉強抑製著情緒,含恨地說出一句。
旁人不說,蘇玉台率先愣住了。
“林兄弟?!”
林月如推開他,站起身來,用仇恨的視線看向蘇莊主的方向:“殺父之仇,林月如記住了!”
不錯,她爹是魔頭。
但蘇莊主先是劫殺父親,後是暗殺父親,他根本不是“除魔衛道”,他是為了私利!
縱然父親變成了魔頭,但那也是她的父親。謝掌門等人,為了武林正義,可以取父親性命。但蘇莊主為一己私心,為了什麼可笑的藏寶圖,她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嗬。”蘇莊主朝她看去,發出一聲冷笑,“竊賊的女兒!”
不就是區區一個沒落的玉華門?算得了什麼!
“你說什麼!”林月如頓時怒視過去。
蘇莊主輕蔑一笑,說道:“你爹從我碧水山莊偷取藏寶圖,不是竊賊,又是什麼?”
“你胡說!”林月如氣得渾身發抖,拔劍就要衝過去,“你汙蔑我爹!”
蘇玉台拉住了她。
“林兄弟,你冷靜。”他說道。
林月如自然掙紮不已:“你放開我!”
“你爹,他的確……”蘇玉台支支吾吾起來,但看著她激動不已,看向蘇莊主滿是憎恨的目光,仍舊忍不住說出口:“他的確闖入碧水山莊,偷盜了藏寶圖。”
林月如停下掙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當日是這樣的……”蘇玉台不想在她心中落下一個隨口說謊,隻顧維護自家利益的形象,於是將那日的事情說出來。
他親身經曆。
是因為他玩忽職守,才令林掌門闖入藏書閣。
也因此,蘭音受連累,被推出去頂鍋,挨了鞭子,後來離開碧水山莊,失去音訊。
“你胡說!”聽完他的解釋,即便信了兩三分,但林月如仍舊是一把推開他,捂著嘴巴,向外跑去。
這個可憐的姑娘。
韶音的目光追隨著她,滿含憐憫。
她為父報仇而來,本該經曆一場大仇得報的痛快。結果,真相如此不堪。
“林兄弟!”蘇玉台想追,但被韓夫人叫住了,“玉台!過來!”
看著母親嚴厲的神情,蘇玉台猶豫了下,叫了名離恨宗的弟子,說道:“你去關注下林兄弟,別讓他想不開。”
那名離恨宗弟子正看熱鬧,看得帶勁。聞言,翻了個白眼:“在下乃離恨宗弟子,而非碧水山莊的弟子,你認錯人了。”
蘇玉台頓時一噎。
隨即,眼裏有了怒氣,抿緊唇,拂袖走了。
歪門邪派,就是歪門邪派!一點道義都不講,絲毫不通情理!
他回到碧水山莊的席位,叫了名山莊的弟子,吩咐下去。那名弟子低下頭,抱拳道:“是,少爺。”
轉身去尋林月如了。
“你怎麼跟那魔頭的女兒攪合在一起?”見到兒子,韓夫人率先厲聲問道。
蘇玉台一愣:“什麼女兒?”
“你該不會看不出來,那少年是女扮男裝的?”韓夫人微睜眼睛,愕然問道。
蘇玉台臉上的神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他的答案——他真的沒看出來。
“……”
饒是韓夫人,此刻也不禁有些無語。頓了頓,她改口道:“不論如何,不許你跟她再有瓜葛!”
重重哼了一聲,她鄙夷又厭惡地道:“都是因為她爹!令我碧水山莊蒙受如此大的損失!”
那女孩兒居然有臉說出玉華門不再跟碧水山莊來往的話,她憑的什麼?
一個盜賊的女兒!區區沒落的玉華門!配讓她兒子噓寒問暖,體貼關切嗎?
“娘,我——”
不待蘇玉台說什麼,隻見台上局勢又有了變化。
“我嵩山派,自今日起,與碧水山莊再無恩義,永不再往來!”
“我長寧宗,自今日起,與碧水山莊再無恩義,永不再往來!”
“我焦綠門,自今日起,與……”
蘇莊主的表情變得愕然。
拿在手中的酒杯,都喝不下去了,眼睛越睜越大,愕然越來越多,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局麵,吃驚不已地看向其他門派的方向。
“我華山派,自今日起,與碧水山莊再無恩義,永不再往來!”
此話一出,再無人說話。
廣場上寂靜得針落可聞。
所有門派,都向碧水山莊表示了斷交的態度。
“嘿嘿。”韶音不加掩飾,明目張膽地笑了出來,叉起侍奉弟子為她切好的梨塊,美滋滋地吃起來。
沒朋友啦。
這下沒人跟碧水山莊玩啦。
她朝碧水山莊的方向,投去同情的目光——真可憐,混得還不如她的離恨宗呢,好歹離恨宗現在跟各門派關係緩和,還被青山派認了兄弟。
謝掌門要知道她如此厚臉皮,一定會哼她一聲。
但不管怎麼說,即便是謝掌門,從今往後,也不會再對離恨宗投以鄙夷、不屑、憎惡的眼神。
此次除魔一事,離恨宗出人、出錢、出力,提供線索、提供場地、提供計謀。
不僅順利除魔成功,還揪出了碧水山莊這顆隱藏極深的毒瘤,委實不同凡響!即便是他們這些名門正派,也不得不承認離恨宗在此次事件當中的功勞。
離恨宗的洗白之路,成功了一半。
“賤婢!”隻有韓夫人,恨得咬牙,投去淬毒般的目光。
她被廢了一隻手、一隻腳,往後再也不能提劍,行俠仗義。這全是拜韶音所賜,叫她怎麼能不恨?
“娘,她不是蘭音。”蘇玉台聽不得這些,皺眉說道。
韓夫人冷笑一聲,看向他道:“那小賤人跟你說的?”
“娘!”蘇玉台拔高聲音,表示不悅。
再次冷哼一聲,韓夫人看向上座,隻見韶音笑得清澈開懷,俏麗的臉上擋不住明燦的快樂神情,咬了咬牙:“當日我親眼所見,她身上那些鞭傷!”
當時,她懼於韶音所知道的事情,怕她不管不顧地暴露出來,給山莊帶來麻煩,所以否認了她的身份。
現在這種情形,再否認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令韓夫人最為惱怒的,卻是如今再指出她就是山莊出去的丫鬟,已經沒有人信了!
她當初否認了,現在又指認,誰還會信?!
而且現在眾門派都表示跟碧水山莊斷絕往來,離恨宗這個邪門歪派卻狡猾地融入進去,真是氣煞她也!
“什麼?!”聞言,蘇玉台頓時愕然,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上首。
少女穿著大紅色的繡著鸞鳥圖案的掌門衣袍,氣質莊重而尊貴,毫無當初那個溫柔體貼的丫鬟模樣。
雖然她長得極像,但蘇玉台不敢認:“娘,你真的沒看錯?”
“啪!”韓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我怎麼會看錯?”
見兒子仍舊一臉不信的樣子,她氣得站起身,抓住他道:“你跟我來!”
“哇哦。”灰總將這一幕稟報給韶音,“他們要來找你麻煩了。”
韶音聞言,偏頭往一側看去,果然見到麵若冰霜的韓夫人,抓著一臉震驚、恍惚、不敢置信的蘇玉台,正往這邊來。
她沒躲。
雖然她完全可以躲去老掌門那邊,嘻嘻哈哈,培養兄弟情誼。
“韓夫人,蘇少主。”等到兩人走近,她舉起杯子,笑吟吟地道。
韓夫人來到她跟前,鬆開蘇玉台,揚起下巴,麵容冷傲地道:“蘭音。”
韶音挑挑眉,沒作聲。
“你告訴玉台,你是誰。”韓夫人又道,帶著命令的口吻。
灰總怒了,大叫著道:“潑她!潑她一臉!”
不要因為她是女性就憐惜!
男女平等!
對男人能做的事,對女人也能做!
但是韶音沒有。她隻是露出驚訝的神色,很是意外的樣子,隨即又轉為無奈,看向蘇玉台道:“蘇少主,我是蘭音。”
嗯,她是蘭音。
她就是啊。
但是落在蘇玉台的眼中,卻成為了她被母親逼著,不得不承認了,來敷衍過去,免得母親一次次前來逼問。
“是我們打擾了,抱歉。”他是知道韶音嘴巴毒的,不想待會兒聽到什麼紮心的話,拉了母親的袖子,“娘,我們不要打擾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