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快開出薑灣村的時候,陳宇才想起自己剛剛離開的時候,忘了去撿自己之前扔在地上的眼鏡。
在這個時空,“他”學習認真、看書太多,早就近視了。
此時他就覺得自己沒了眼鏡,看東西有點模糊,但他不想再去薑繡家了,不想再看見她母親和弟弟,更不想再看見她的遺像。
所以,縱然視物不太清晰,他還是繼續開車出村。
出了村,他提起車速,降下車窗玻璃,讓窗外的風吹在臉上,希望風能吹走他心底的悲傷。
但隻要一想到這個時空中的薑繡已死,他的心裏還是很難過。
盡管他知道隻要自己離開這個時空,就還有機會見到她,可是,一想到這個時空她死得那麼早、那麼可憐,他心裏就無法釋懷。
其實,最近這些日子,他經曆的時空多了,有時候他也會想——那些時空的人與物,會隨著他陳宇的離開而完全消失不見嗎?
沒人告訴他確切的答案。
但他自己想到了兩種可能。
一種是:世界是唯一的,隻有眼前的世界真實存在,並沒有什麼平行時空,所以,他每次離開一個時空,其實隻是錯覺,他仍然在這個時空中,隻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僅此而已。
這種可能性是他不願意相信的。
他情願相信另一種可能——有無數的平行時空真實存在,而他每次經曆的時空變幻,就是一次次意識降臨到一個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身上。
也是因此,他很心痛這個時空中的薑繡已死。
悲慟的情緒、糟糕的心情,讓他在開車十幾公裏後,在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突然將車刹停在路邊的一個小賣部門前。
他將車子熄了火,下車來到這個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
原時空中的他因為肺癌晚期,命不久矣,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香煙。
但此時他心裏很難過,忽然很想抽一支。
他沒有急著回到車上,就坐在小賣部門前的水泥台階上,低著頭點了一支。
他此時的形象很狼狽。
因為他之前曾被薑榮光打倒在地,他現在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灰塵,除了衣服很髒,還鼻青臉腫、額頭染血,本來挺帥的發型也亂糟糟。
小賣部的老板娘剛才就很詫異地盯著他看。
他沒有在意。
他低著頭坐在小賣部門前的台階上,默默地抽煙,路上行人也都詫異地看他,附近還有幾個半大孩子走到他近處,嬉皮笑臉地盯著他的臉,對他指指點點、嘀嘀咕咕說著什麼,他同樣沒有理會。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經曆的事情多了,對外人的目光,早就不在意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裏,抽了兩口煙,抬眼望向遠方的一座座山峰,怔怔出神。
眼底的悲傷清晰可見。
此時他想到一個令他非常難過的問題。
——他雖然很想跟薑繡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但……他這個意誌,似乎無法影響到17歲的自己,或者說是37歲之前的自己。
他之前在與17歲的自己交流的時候,他明明再三叮囑,以後一定要娶薑繡,他隻要薑繡。
可最近這次時空變幻後,37歲之前的自己,卻從來都沒有去找過薑繡,17歲的時候沒去過,18歲、19歲、20歲……一直到他來到這個時空之前,都沒去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