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輕輕地動了一下。
就在林恩和奈奈子的注視之下，那個老國王緩緩地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更是多了幾分麻木。
他的眼中漸漸地恢複了清明。
雙眼當中倒映著那個已經被林恩控製的女人的臉。
咚——
咚——
他支撐著年邁的身體，從王座之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個女人走去。
就像是沒有注意到林恩和奈奈子的存在，就像是他的眼裏隻有那個女人。
他的親女。
他的眼中充滿了沉痛和哀悼。
他的手緩緩地抬起，撫向了那張滿是符文和暗語的臉頰。
他目若心死。
他是自願被控製的，他也是自願讓自己成為她的傀儡。
就像是幾十年前，在那極端的禁魔的思想之下，他一步一步設局，一步一步地將他最親的女兒逼入死地。
他現在依然還清晰地記得，當他親自帶著禁魔者包圍了她們的時候，她眼中那心碎的痛楚。
可是他沒有絲毫的憐憫。
他冷酷異常。
他的眼裏隻有被背叛的憤怒和那對禁魔的極端偏執的追逐。
而就在這種冷漠中，他親手殺死了他自己的女兒。
“你哀悼嗎？”
“作為一個王國的國王，一個賢者，讓自己的親女死在自己手裏，你會心痛嗎？”
“如果我告訴你，她說的一直都沒有錯呢？如果我告訴你，禁魔從來就不是你們的傳統，是我在你們體內留下的幹涉你們的思維印記，是我對你們進行的一次實驗呢？”
“那你，還會覺得自己正確嗎？”
那諷刺的嘲弄的低語，仿佛現在還在耳邊回蕩。
那個老國王目光渾濁地抱著他的女兒，雙目無神地望著地麵，道：
“我有罪。”
“你遇到了什麼？”林恩低聲地問道。
那個老國王抬起頭，滿眼的混沌。
他是第一次見到神明。
也是在他殺死自己親女的那一刻，他便置身在了一片荒蕪的荒野。
無數的灰燼在身邊飄蕩，天空是一座灰白的大漩渦，仿佛無時無刻都有無數的靈魂被那個漩渦所吞噬。
而也就是在那裏，他看到了那從漩渦當中衍生下來的無數的虛無的觸手。
還有那枚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豎瞳。
那嘲弄的目光。
“你是錯的，老國王，而你女兒一直所為你們追求的，才是真正的真相，而你大義滅親的行為，著實是取悅了我。”
“所以我很樂意讓你得到真相，讓你免除那折磨了你數百年的禁魔傳統，讓你真正得到自由。”
於是就在那一天。
他腦海當中存在了幾百年的禁魔的大壩，轟然崩塌。
而在崩塌的那一瞬間，他才真正發現，原來自己所堅持的那禁魔的理念，從來不過是被外力強加的枷鎖。
而伴隨著那偏執的崩塌。
他入眼看到的，卻是自己女兒已經冰冷的屍體。
被偏執的他，親手所殺。
而那種一直被偏執強壓在心底的悲痛也是如潮水一般，隆隆地席卷了他的整個靈魂。
他慟哭，仰天嘶吼。
他後悔，他自責，他痛恨，可是他無能無力，無法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