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在景盛花苑的房子、車子,都是新豐集團配給她的,她家沙田是海州早期城市建設所遺留下來的城中村。張恪循著地址,找到許思家,巷子深處的一座小院子,院牆粉灰剝落,兩扇木門給雨水腐蝕的痕跡很嚴重,張恪透著門縫往裏看了看,院子很小,擺滿蔥綠的盆栽。張恪敲了敲門,看見一個中年人走到院子裏來。張恪從檔案裏看到過他的照片,他是許思的父親許海山,市農機廠的技術工人,許思的母親緊跟著走了出來,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顯然對有人敲門這事很惶恐。
“你是……”許海山見是一個半大的少年,有些疑惑。
“許思姐吩咐我過來的……”張恪趁著許思父親遲疑的當兒,從門縫裏擠了進去,“許思姐的事情,沒有告訴許維吧?為了許維的手術費用,許思姐做了一些事情,她覺得很對不起你們,她很後悔,正向專案組主動交待問題,當然能將許思姐拿回來的錢上交國家,對許思姐爭取寬大處理有好處……”
許思父親一臉懷疑,許思的母親就單純多了,聽張恪這麼一說,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小兒的病,把大兒給害苦了,她是很好的孩子啊,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她才二十三歲啊,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親戚、朋友、鄰居都求遍了,才湊了十五萬,她爸爸都想著去賣腎,可是也要有人買啊……”
“哦,這樣子啊!”張恪拍拍腦門,見許思父親警惕的盯著自己,忙退出院子,聽著許思母親的號啕大哭,走出窄窄的巷子口,巷子裏不斷有人探出頭來,見是半大少年,又都縮回頭去。
張恪在巷子口給小叔張知非打了個電話,他跟爸爸進專案組之後,還沒有來得及跟小叔見過一麵。
“小叔,你人在哪裏?”
“我就在市裏,給唐市長叫過來的,說是晚上請吃飯,嗬嗬……哪能讓唐市長請吃飯?”聽得出小叔張知非在電話那頭的心情很亢奮,他的建築公司還沒能走出東社縣呢,這會兒唐學謙請吃飯,還不夠他三天不睡覺的?“剛跟你爸爸通了電話,說你回海州了,有什麼事,有事不能晚上說?”
“我需要一筆錢,數字還挺大,你覺得行,能不能現在就送沙田來?這事不要跟我爸說。”
“什麼?小恪,你沒事吧!”
張恪聽小叔在電話裏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笑著說:“別那麼緊張,不是給綁架了,這筆是給人救急用的,算是我借的。”
“哦,你小子想嚇死你叔啊,”張知非在電話那頭喘了一口氣,“要多少錢?我馬上給你送去。”
“十二萬。”
“什麼事,要這麼多錢?”張知非在電話那頭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在九四年,剛畢業的大學生進入普通的事業單位工作,一個月工資隻在二百元左右。
張恪知道小叔這些年在東社做工程有滋有味,手頭的活錢也不會太多,就算這些天自己的表現再出色,要小叔不明不白的拿十二萬出來,可能性也不大。
張恪說道:“小叔,我在沙田,你取錢過來,我把事情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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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田等了大半個小時,張恪才看見小叔張知非的捷達車姍姍來遲,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錢,我取來了,”張知非見侄子一臉淡然,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有異常,“你要不能有好借口,這錢不能給你。”
能做到這一步,說明自己這些天來的表現,給小叔留下深刻的印象。張恪撇嘴笑了笑,不急著提錢的事情,問小叔:“成為唐副市長的座上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瞎扯什麼,”張知非將車子停在路牙上,“快說你的事情。”
“唐學謙要當上市長,你就沒有好好規劃一下,難道還想躲在東社小打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