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白晶晶的手機音量開得大了，也可能是白晶晶就站在陸揚旁邊，距離太近了，總之，白晶晶電話裏那個姓鄭的男人一開口，陸揚就聽見了。
“晶晶……我、我們分手吧？”
陸揚回過頭來，很意外。
白晶晶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後壓低了聲音，下意識地稍稍遠離陸揚半步，問：“為什麼？”
陸揚隱隱聽見那個鄭某人在電話裏跟白晶晶說他已經有新女朋友了，兩人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做了。
白晶晶後麵沒有再說話，目光掃了一眼周圍聚過來的目光，又眼神複雜地看了陸揚一眼，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對陸揚點點頭，低聲說了句：“我去旁邊休息一下，有點累了！”
然後就往不遠處的不鏽鋼長椅走去。
陸揚看著她孤單的背影，臉上也斂去了笑容，眉頭微微皺起，腦中卻莫名地記起白晶晶剛才說她男朋友不像他，挺專一的。
還沒分手，就跟別的女人好上了，這就是她口中的挺專一的？
搖搖頭，陸揚不再想這個問題，繼續耐心地等著前麵的隊伍。
等陸揚幫小蕾掛好號，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了，而這個時候，排在旁邊那隊的枯瘦男子，之前明明排的位置比陸揚靠前，此時卻還沒有輪到他，還在排隊。
因為陸揚這一隊掛號、繳費的速度快一些。
在陸揚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枯瘦男子又回頭多看了陸揚兩眼，意味不明，這次陸揚並沒有感應到他的目光。
……
陸揚拿著掛號單沉默地走到白晶晶近前，這是一處靠近角落的不鏽鋼長椅，這樣的長椅，這個角落裏有四排，能坐幾十人，此時，這裏稀稀落落地坐著四五人，白晶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此時她靠在椅背上，側著臉怔怔地望著旁邊玻璃牆的外麵。
陸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外麵是一對戀人模樣的年輕人，一個短發女孩坐在輪椅上，一個瘦瘦的青年端著一碗小吃，正在細心地喂食。
見到這一幕，陸揚閉了一下眼，他已經無力吐槽了，這個時候白晶晶居然能看到這樣的畫麵，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一時間，陸揚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好沉默著在她旁邊坐下。
“為什麼我遇不到外麵那樣的男人？”
陸揚剛坐下，一直望著外麵的白晶晶忽然問出這個問題，她的目光還停留在玻璃牆外麵的那對戀人，這個問題像是自問，也像是問陸揚。
陸揚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白晶晶這句話落在他耳朵中，對他而言，也具有諷刺意味，似在說她剛剛分手的男友，也似在說他陸揚。
白晶晶沒有等到陸揚的回答，忽然轉過頭來，一向純真的雙眸此時變得有些淩厲，直視著陸揚，又問：“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話呀！當初你沒說做我男朋友，就吻我、摸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這次我談男朋友我學乖了！從開始到現在，最多隻讓他牽牽手，現在他告訴我，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我不能給他，其他女人願意給他，所以他跟那個女人好了，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為什麼我給了你，你不要我，我沒給他，他也不要我？這到底都是為什麼呀？”
在陸揚的印象裏，白晶晶一向是一個開朗愛笑的女孩，笑起來很能感染別人，讓看見她笑容的人也跟著開心起來。此時此刻，她臉上再無一絲笑容，黑白分明的美眸狠狠地瞪著他，連珠炮一般向他發問之後，嬰兒一般的紅唇就緊緊地抿著，似在等他答案，這一刻，在她這雙眸子的逼視下，陸揚忽然感到無處躲閃，也是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當初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陸揚無言以對，默默地低下頭，移開目光。
而就在他移開目光的瞬間，貌似很凶狠地瞪著他的白晶晶眼眸中升起水霧，眼看眼淚就要流出來，她馬上倔強地仰起臉，但淚水還是從眼眶裏滾落出來。
陸揚眼角餘光看見她放在腿上的右臂迅速抬起，然後又放下，陸揚目光轉回來，終於看見她梨花帶雨的倔強模樣。
宛如一支傲雪而立的嬌`嫩小花。
這一幕，給了陸揚很大的觸動，陸揚怔怔地看著，認識白晶晶這麼多年，她這明明很委屈卻很倔強的模樣，第一次真正進入他心間，數年後，當他不得不離開這個時代的時候，彌留之際，腦海中依然浮現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