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盡管心裏未必很舒服,但張鬆齡卻不得不承認,方國強話在理。這倒不是說有人會猜忌他擁兵自重,連炊事員和飼養員都加上才幾百號人的隊伍,想擁兵自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而是說萬一哪天他和趙天龍兩個不幸以身殉國了,或者說被奉命調往他處了,將對黑石根據地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畢竟,上述兩種情況都非常有可能發生,特別是第一種,以八路軍基層幹部最近兩年在戰鬥中的損失概率來推算,幾乎是十有七八。
既然扛起了槍,張鬆齡就再沒考慮過自己將來會子孫繞膝,最後老死於床榻。他並不懼怕以身殉國,作為戰士,那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榮耀。但是他卻懼怕自己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紅胡子留下的基業瞬間崩塌。輕輕看了方國強一眼,他也收起笑容,非常鄭重的說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出解決辦法來了,說吧,別小看我的肚量!”
“我從來就沒小看過!”方國強又笑了起來,眼神裏帶著幾分讚賞,“能在如此複雜的鬥爭環境中,讓黑石遊擊隊越戰越強的人,怎麼可能是個鼠肚雞腸的家夥!我隻是不願意引起什麼沒必要的誤會,耽誤了下一步工作的展開罷了。隨著根據地和咱們遊擊隊的發展壯大,隊伍的正規化建設,勢必要提到日程上來。基層指揮人員的培養鍛煉,各兵種的戰術配合,還有具體執行戰鬥任務時,各級幹部所處的位置,應發揮的具體作用,都得盡快拿出個方案來。不能每次作戰,都是龍哥帶隊衝鋒,你這個當大隊長的操作完了迫擊炮,再去拿重機槍。各中隊長和小隊長隻管和普通士兵一樣圍著你們兩個晃,根本沒機會發揮應有的作用!”
這是好心的規勸,同時也是一種變相的抗議。張鬆齡沒有理由去反駁,也找不到合適說辭去反駁。特別是在經過抗大的專業培養之後,他更能理解方國強想法。黑石遊擊隊原來那種戰鬥方式,雖然看上去酣暢淋漓。但從正規化角度,的確存在非常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過於仰仗趙天龍和他二人的存在了。除了他們這兩個絕對核心之外,其他各級幹部在戰鬥中都是陪襯與擺設。萬一趙天龍和他兩個其中一人發揮失常,或者不幸在戰鬥中犧牲,局勢立刻就會急轉直下。甚至有當場崩盤,被敵軍直接消滅掉的可能。
所以即便方國強不提出來,等正式回到大隊長的位置上之後,張鬆齡自己也會著手隊伍的正規化建設。讓他自己和趙天龍,還有所有幹部戰士,都變成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無論缺了哪個,都有替換的可能,不會給整個黑石遊擊隊帶來毀滅性的影響。這是從遊擊隊到正規軍的必經之路,雖然在最初始階段,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甚至引起整個隊伍的不適應。可待轉變完成之後,整個遊擊隊必將脫胎換骨。無論今後遇到多大的困難,哪怕是被日本鬼子以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兵力圍追堵截。隻要最後能留下一、到兩粒火種,假以時日,必將重新點亮整個東蒙草原!
“行!”想到這兒,張鬆齡再度鄭重點頭,“這兩天你先拿個大致方案出來,順便幫我招待好那些學生們。等我從王府回來,咱倆再坐到一起商量具體細節。等我送學生們回來之後,咱們再把龍哥和老鄭他們召集起來,開個諸葛亮會。隻要把大夥的思路都理順了,就不愁打造不出一支鐵軍來!”
“你倒是真會尋清閑!自己去討好小姑娘,什麼活都先推到我頭上!”沒想到張鬆齡答應得如此爽快,並且徹底來了個大撒把,方國強先是愣了愣,然後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抱怨。
“能者多勞麼,是吧,我的大政委!”張鬆齡擺出一幅我非常信任你的姿態,用力拍打對方肩膀,“況且你也知道,我這次去,可不光是為了緩和咱們遊擊隊和右旗王府的關係!我得把你替他們兩個做的事情,跟斯琴說清楚!否則,天天被人罵做方棺材,你就不嫌晦氣麼?!”
“反正你怎麼說都有理!”方國強心中感動,嘴巴上卻依舊不服不應。
“那當然了,我是大隊長麼?”張鬆齡驕傲地揚起頭,滿臉占了便宜還叫你感恩的快意。
方國強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苦笑。二人相對著微笑,進而大笑,先前心中的那點兒隔閡隨著笑聲煙消雲散。窗外的風景,也在一瞬間變得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