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沒有!”彭學文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硬得象一把鋼刀,“他是妹夫!如果有人想害他,或者想通過他來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勸他最好還是掂量掂量。我們老彭家現在雖然比不得當年了,可也不是隨便來一個人,就能捏扁揉圓的!”
“我…….”穆中尉被說得心裏發虛,腳步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放慢。然而想到完成任務之後上頭對自己的獎賞,功利之心又迅速蓋過了恐懼。晃著屁股重新追趕上來,拉著張鬆齡的另外一隻胳膊,笑嗬嗬地說道:“怎麼會呢?彭專員把我給當成什麼人了!張兄弟英雄了得,我趕著跟他交朋友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害他?!我隻是想跟張兄弟說幾句話,說完了之後,立刻就在你們兩個眼前消失,絕對不多停留一分鍾!”
“那你現在就說吧!”張鬆齡也被此人纏得非常不耐煩,站住腳步,低聲命令。
“這,這…….”穆中尉仰起腦袋,左顧右盼。三人已經出了軍營有一段距離,附近也沒什麼閑人。但有彭學文這個特工同行在場,卻令他感到非常忌憚。很多話不得不重新斟酌,以免被對方抓到破綻,再一次攪了自己的局。
“我相信彭兄!”張鬆齡毫不客氣地強調了一句,徹底打消了對方私下交談的念頭。
“那,那我也沒什麼可以背著彭專員的!”穆中尉沒有了任何選擇,隻得硬著頭皮往上衝,“我剛才聽張兄弟說,曾經在第二十六路軍裏邊曆練過?”
“第二十六路軍二十七師特務團一營二連!”過去的經曆沒什麼見不得光的地方,張鬆齡坦坦蕩蕩地回應。
“聽說,聽說你,你還當過中校?!”穆中尉心裏一喜,趕緊趁熱打鐵。“我是聽周營長提過一嘴,心裏覺得好奇。像您這麼年青的中校,全國估計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中尉!”張鬆齡想了想,大聲矯正,“中校軍銜是個烏龍,當不得真。”
“為什麼?”自己需要的東西幾乎伸手可及,穆中尉緊張得心裏頭直發顫,不顧彭學文在一旁虎視眈眈,大聲追問。
“我受了重傷,昏迷不醒,被老鄉私下給抬回了家!上邊找不到我,以為我落到了小鬼子手裏被殺掉了,就追贈了一個中校軍銜給我。”張鬆齡聳聳肩膀,輕描淡寫地就繞開了陷阱。
“這個……”穆中尉對張鬆齡給出的答案非常不滿意,沉吟了片刻,繼續刨根究底,“就這麼簡單?!那些老鄉也太膽大了,居然敢當著別人的麵兒把你搬回家!你旁邊的長官也肯答應!”
“老鄉是為了救我一命!”張鬆齡笑了笑,淡然回應,“當時急救藥品根本供應不上,與其眼睜睜地看著我死掉,還不把我如交給老鄉來賭一賭運氣。後來做主把我交給老鄉的那個長官也殉國了,所以在上頭統計傷亡情況時,我就就進了陣亡名單。這種情況在任何大的戰役結束後都很常見,沒有必要大驚小怪!”
“這…….”穆中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急得心裏頭好像無數爪子在撓。今天哪怕張鬆齡的話語裏稍微流露出半點兒對個人境遇的不滿,他也能火上澆油,將對方向自己需要的位置推。誰料張鬆齡心裏頭看淡了當年的事情,說起情來波瀾不驚。姓穆的就失去了借題發揮的空間,隻好暫且放棄最初的圖謀,迅速轉向下一個陷阱,“那,那你後來傷好之後,怎麼不立刻歸隊啊?!心灰意懶了,還是另有什麼原因!”
“收留我的老鄉被漢奸害死了,我想給他報仇,就追著那個漢奸一路來到草原上!”張鬆齡笑了笑,用最簡練的語言總結。“然後我被小鬼子追殺,走投無路時被紅胡子所救。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就幹脆投了紅胡子!”
“紅胡子,你是說共產黨遊擊隊?!”
“嗯!隊長綽號紅胡子,在草原上非常有名!”張鬆齡點點頭,笑著補充。“不但我佩服他,你們周營長,原來提起他時,也總是挑著大拇指!”
“可惜了!”不管張鬆齡的話頭落在什麼方向,穆中尉都使出全身的勁兒來往他自己預先準備好的陷阱裏頭拉,“你都中校了,可以說前程無量。回到重慶去在軍委會那邊掛個號,隨便放出來,至少能是個團長。如果運氣好了,甚至旅長都有可能……”
“沒什麼可惜的!”張鬆齡大聲打斷,“那個中校軍銜是追贈的,既然我還活著,就不能當真!況且仔細算起來,我隻有一年多行伍經曆。當個排長勉強合格,再高,就是對底下士兵的性命不負責了!”
“話不能這麼說!”始終無法讓張鬆齡上當,穆姓中尉急得圖窮匕見。扯開嗓子,大聲反駁,“上邊下令重建二戰區一軍團,你的老長官孫連仲將軍眼下正缺有經驗的軍官。你既熟悉他的指揮風格,又有大規模會戰經驗。如果回去幫他,肯定比軍委會隨便塞給他的那些人強!聽我的,你千萬別再跟土八路攪在一起了。他們那些人,不會有什麼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