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老大哥般,他細聲慢語地,將大夥的注意力帶向新的目標。很快,便讓眾人忘記了剛才的爭吵。田青宇存心在韓秋麵前表現,想了一會兒,率先發言,“咱們大夥在火車上遇到的旅客,天天走南闖北,接觸的東西多,對國家麵臨的危急情況,也最為了解。平安寨這些百姓,大部分這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兒。對日寇的威脅沒有具體概念!”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明亮起來。紛紛點頭,對田青宇的見解表示同意,“是這樣的。咱們大夥在火車上遇到的旅客,其實已經是這個時代視野最開闊的人了,所以更明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而其他很多地方,百姓們甚至連距離自己家最近的縣城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讓他們一下子就理解為什麼要共赴國難,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的確,軍閥割據的時間太長了。百姓們心中對國家概念早已模糊!這幾天。老有人跟我說,二十九在河北打仗,不關山東人的事兒!”
這句議論非常中肯,眼下平津是宋哲元的勢力範圍,山東省隸則屬於韓複渠。韓與宋之間關係向來十分微妙。而位於山東南邊的南京中央**,無論對韓還是對宋,都提防戒備之心甚重。最近十餘年來,三家彼此間的恩恩怨怨,就像一團亂麻,早已經扯不清楚了。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也漸漸習慣了本省人隻問本省事,懶得抬眼看看中國到底是什麼樣子。
“還有就是,百姓們不清楚日本人來了之後,他們將麵臨怎樣的災難。咱們經常看報紙,聽那些東北來的流亡同學說他們的親身經曆。這裏的百姓,識字的本來就不多,也沒機會接觸到那麼多流亡學生!”
“我覺得咱們先前的宣傳方式,也過於空泛。光說日本人壞,卻沒讓百姓們知道,日本人具體是怎樣一個壞法!”長手指陸明看了張鬆齡一眼,笑著補充。
眾人將頭齊齊扭向滿臉尷尬的張鬆齡,搖頭苦笑。後者是一個非常具體的例子,雖然他懷著一腔愛國的熱情,卻對日本人,沒有任何恨意。而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而言,連國家概念都很模糊,怎麼可能在乎日本人占領不占領平津。隻要災難不降臨到他們自己頭上,恐怕,很多人都願意,把日軍的入侵,當做一次改朝換代吧!
解決這問題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把東北同胞在日軍鐵蹄下的悲慘遭遇,告訴沿途中所有人。與其對他們大喊什麼國家民族,不如讓他們親眼看看,那些被日本人占領的地區,是如何把中國人不當人看待。讓他們自己看看,自己將要麵臨怎樣的災難!
負責報幕並向觀眾募捐的韓秋與柳晶,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想了想,先後說道:“從目前結果看,歌舞劇《鬆花江上》,明顯最受觀眾歡迎!其中主要是周隊的功勞,但日寇殺人放火那段,也能給人留下最直觀的印象!”
“咱們先前的節目都是針對同學們,風格上未免有些單調。而從這兩天在各火車站遇到的情況上來看,民眾對抗戰的理解,與咱們有很大差別!”非但兩個報幕員,其他同學對節目的受歡迎程度,也早就心有感觸。
“那咱們以後就不要老唱歌了,改演一些話劇。把東北和熱河、察哈爾同胞們的悲慘遭遇,告訴沿途遇到的所有人!”一旦從衝動中冷靜下來,副領隊方國強心中的靈思就有如泉湧。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擁護。從學校裏邊那些來自東北三省的流亡同學嘴裏,大夥曾經聽聞過無數悲慘的故事。幾乎每一個拿出來,無需任何藝術加工,就能令觀眾泣不成聲。
無論任何時代,年青人總是最活躍,思維最敏捷的一批。大夥一邊總結一邊議論,很快,就找到了最佳解決方案。看眾人都討論得差不多了,領隊周玨笑著總結,“那咱們今晚就開始寫劇本,然後在旅途中一邊排練,一邊演出?!”
“同意!今晚讓陸明加班,他的文筆最好!”田青宇第一個附和。
“同意!陸明今晚的宵夜我和秋姐包了!”柳晶跟著起哄,一雙眼看向陸明,流波清晰可見。
“想要紅袖添香你自己去,千萬別拉著我!”韓秋笑著拒絕,趁大夥沒反應過來之前在,轉身逃走。
柳晶又羞又怒,追出門去,與韓秋打成了一團。望著兩個女孩子的背影,長手指陸明輕輕搖頭。然後四下看了看,笑嗬嗬地回應道:“編劇本兒,我肯定沒問題。但是,得上田胖兒陪著。隻有看到他,我才能想起怎麼刻畫日本鬼子的齷齪形象!”
“好個雞爪賊!才幾天沒收拾你,就皮癢了是不?”田青宇揮舞拳頭,作勢欲打。卻被方國強等人笑著擋開。
愉快地笑聲,順著窗子傳滿街道,讓這個夏日的傍晚,格外青春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