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會兒看看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一會兒看看自己衣服上和手上的血，從前隻覺得沈璃是殺人未遂的殺人凶手，如今他看自己的手不像是在看一隻手更像是在看一雙劊子手。
......
手術室。
沈璃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眯著眼睛強撐著一口氣看著頭頂上刺眼的手術燈，她不敢閉眼，害怕自己閉上眼睛以後再也醒不過來。
她臉上戴著用來維持呼吸的氧氣罩，一張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透明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胃裏抽搐的痛感仿佛到達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口接著一口的血從嘴裏流出來，她身下的床單很快濕透。
別人疼了還能哭出來，可沈璃疼的腦子發昏發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中。
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餓的還是渴的，她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別說大哭出來喊疼了，就連動一下手指都是一種奢望。
蘇括一邊讓助理醫生準備術前準備一邊輕聲安撫沈璃，“璃璃，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對你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已經十幾年沒有這麼親切的喊過沈璃了，沒想到這次喊她是在手術室裏。
沈璃此刻的腦子都被疼痛牽扯著，她轉動僵硬的大腦費勁地回想著，緩緩張開失去血色的嘴唇，“你說，相信我......你讓我相信你。”
她一張嘴說話就暴露了嗓子幹啞的問題。
蘇括皺著眉看著她，聽沈璃聲音的幹啞程度怎麼像是好幾天沒喝水似的？
“真聰明。”蘇括故作輕鬆地誇讚了她一句，伸手握住她冰涼幹瘦的小手，“我記得我每次這樣說的時候，璃璃都會無條件的信任我，這次我也說相信我，我能把你救回來，小璃，你相信我嗎？”
沈璃幹澀的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真誠的笑，啞著嗓子慢慢道，“我......相信......你。”
大概是身上太疼了，沈璃看不到她臉上的笑有多麼的牽強。
蘇括看的眼睛一酸，好不容易強裝出來的鎮定差點破防忍不住掉出眼淚。
蘇括摘掉白色的手套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真乖，現在好好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我答應你，你一定會平平安安醒過來的。”
沈璃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看了一眼蘇括，移動發紅的眼珠子，抬眸僵硬地看了一眼明亮的手術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真好，這一次她可以安心地睡去，因為她身邊有人也有燈，不會再害怕打雷和黑夜了。
沈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十八歲被父母拋棄的那一年。
她忽然想起來了，她的父母其實打算早就想把她扔了的，後來害怕遺棄未成年犯罪才把她養大了十八歲。
被遺棄的那一天，風刮的很大，雪也下的很大，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家門口的一棵樹下，隻覺得遺棄她的人不僅僅隻是她的家人還有全世界。
厲斯寒忽然出現在她麵前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暗淡絕望的世界就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心田間出現了一絲暖流，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她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上的淺淡的疤痕，瞬間就認出了厲斯寒就是十四歲那年救了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