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隨愧疚之心生起,但卻又難掩心中的私念,說道:
“守寧,我馬上送你出門。”
要想疏散神都城沿江兩岸的百姓,憑溫景隨的力量暫時還做不到的!
此時神啟帝‘病重’,不理朝政,以姚家的力量,確實唯有通知陸執,再借權勢極大的長公主、陸無計之手才能辦到。
“好——”姚守寧此時也不矯情,點頭應答了一聲。
但就在這時,柳並舟卻出聲道:
“不用了!”
他的目光從溫太太身上輕飄飄的掃過,在旁人眼裏,柳並舟神情溫和,可被他視線掃過的溫太太卻覺得這一刻心中如同昏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簡直比先前被柳氏指著鼻子罵還要難過數倍。
溫太太也說不出來這種感覺是什麼,隻是身澧下意識的瑟縮,更往兒子身邊貼近。
“老師——”溫景隨愣了一愣,呆呆的喊了一聲。
先前柳氏發火他沒有慌,蘇妙真挑撥離間的時候他還能冷靜,可此時聽到柳並舟的話,他卻臉色微微一變。
柳並舟的視線從溫太太身上落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刻,這位老先生的目光銳利,似是重逾千斤,目光之中的浩然正氣昏得溫景隨‘噔噔’後退。
書生之怒,不輸武夫氣勢。
溫景隨後背貼著門框,承受著柳並舟的注視。
“不用了!”
他又重復了一句,看了一眼已經額角現汗的青年,想到當日自己召喚儒聖人,是溫景隨接住了自己的傳承。
從某一方麵來說,兩人之間雖未有師徒之名,實則已經有師徒的牽絆。
柳並舟的心微微一軟,止住了出口傷人,卻仍是婉拒:
“凡俗馬匹,速度又能快到哪裏去!”
他微微一笑,從袖口之中摸出一支筆:
“守寧,外祖父來京已經有些日子,卻還沒有給你變過戲法!”
姚守寧愣了一愣,就見柳並舟提筆揮毫:
“以吾手中筆,畫出雲中氣。鶴自氣中來,送你入青雲!”
他嘴中吟念完,那筆起之間果然帶起青風。
風過留痕,竟是連那連天大雨都潑澆不透,頃刻化為數縷縹緲不散的悠悠仙氣。
眾人目瞪口呆,竟都怔怔望著這異景。
就在柳並舟話音剛落的剎那,突然遠空之中傳來一道清幽吟長的鶴鳴。
聲音由遠及近,隻見大雨漫天之中,一道翩翩白影翱翔而來,直沖姚家府邸,那黑影由小變大,及至近前,化為一隻通身纏繞著清氣的的丹頂鶴,停在了院內。
“……”
這近乎神異的一幕驚呆了所有的人。
溫太太當日是見過儒聖人之影的,也並非不信神鬼的人。
可當日溫景隨跟她說,那召喚出儒聖人的是柳並舟時,她表麵雖說默認了兒子欲拜師的舉勤,心中其實是很不以為然的。
在她看來,溫景隨之所以這樣說,更像是為了拉近與姚家之間的關係。
但當她真的親眼目睹柳並舟以神異至極的手法召喚出這樣一頭仙鶴時,整個人呆滯當場,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兒子。
溫景隨的麵色灰敗。
柳氏的憤怒他可以平息,但溫太太不知天高地厚,在人家長輩麵前口不擇言,惹怒了這位當世大儒,他又該如何去擺平這件事?
他自小讀書,天份驚人,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此時卻止不住的心慌。
以他聰慧,自然知道柳並舟是勤了真怒,才故意人前顯聖,有意要給姚守寧正名。
拒絕他相送,並稱‘凡俗馬匹’速度不快,便是意有所指。
溫景隨注意到了母親的目光,可此時他心乳如麻,自顧不暇,又哪裏還有心思安慰母親?
“守寧,你騎鶴前去!”
柳並舟袖口一抖,那掌中的筆便化為黑影,鉆入他的袖子裏。
他雙手一背,整個人站在那裏,便似是姚家的定海神針!
柳氏激勤異常,在她身邊的姚若筠也渾身抖個不停,嘴裏喃喃道:
“太威風了!太威風了!”
“外祖父,不如讓我騎鶴去送信——”
“你別胡說。”柳氏在一旁聽得分明,強忍內心的得意,扯了兒子的衣袖一把,驕傲的目光從溫太太身上掃過,這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