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話到嘴邊,繼而變成:
“一個朋友。”
他理直氣壯的道,並仰了下頭,隔著鬥笠直視溫景隨,帶著幾分驕傲之意。
“你呢?”他反問:
“天還未亮,雨又下得這麼大,你這麼早出門,是要幹什麼的?”
溫景隨似是被水霧迷住了眼,瞇了下眼睛,接著好脾氣的笑:
“我想去見我的——”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最終沉聲道:“意中人。”
意中人!
這三個字對陸執殺傷力極深。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一下僵住,轉而神情變得有些狼狽。
先前兩人相撞,溫景隨不如他強壯,被他逼得踉蹌倒退,可此時在溫景隨言語之下,他肩膀一垮,身澧晃了兩下,也未能站穩。
“……”
溫景隨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接著上前一步,又道:
“我們兩家有口頭的約定,隻等明年科考之後便會定親。”他又補了一句,接著再度拱手賠禮:
“今夜雷大雨大,我怕驚擾了她,所以想去拜訪一番,見有陌生人經過這條小巷,便多有警惕,還望兄臺恕罪。”
‘嘩啦啦——’雨勢極大,打在屋頂、身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溫景隨的背脊挺得筆直,語氣溫文爾雅,但話中卻似是蘊含刀劍之意:
“不過我看兄臺氣質如芝蘭,不似那等不堪小人——”他意有所指,接著笑道:
“所以冒犯之後才多嘴提醒兩句:風大雨大,此地泥濘不平,兄臺走路小心!”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小人?”
陸執被溫景隨的‘意中人’三個字險些擊潰了意誌,此時越聽他講話,越不高興,又反問了一句。
溫景隨隻是微笑,似是氣定神閑。
世子心中既氣且慌,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落入下風之感。
“哼!”世子麵色一沉,有些慶幸自己戴了鬥笠,可以掩飾自己的狼狽:
“你看走眼了。”
他強撐著氣勢,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身後溫景隨似是在隔著大雨看他,世子的腳步踉蹌,初時還強作鎮定,後麵越走越急。
‘意中人’……
‘意中人’……
‘意中人’……
三個字如魔咒般在他腦海裏來回響滂,鞭笞著他的心靈,使得他眼中泛起紅血餘。
陸執表麵雖說不服,但心中卻知道自己是狼狽逃離。
他隱隱約約間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但卻又不肯承認。
大雨滂沱之中,溫景隨站在原地,目送陸執的身影快步遠去。
縱然沒有看到陸執的臉,也沒有問他名字,可憑借男人的敏銳,他卻依舊猜出了陸執的身份及確認了他可能是自己的情敵。
“情敵啊……”
溫景隨輕輕的嘆了一聲,原本在麵對陸執時溫和而堅定的笑意逐漸淡去,化為失落之色。
先前的對峙,看似他言語鋒利占了上風,可雙方恐怕都對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
他與姚守寧看似距離極近,可畢竟未定名份。
當日溫太太的舉勤,又將她推得更遠了一些。
後來聽聞世子當眾發瘋,打了前來鬧事的簡王府中的人,兩相對比之下,誰勝誰負,明眼人心中都是知道的。
如果世子對姚守寧無意便罷,姚家隻會對他心存感激;
可他若是對姚守寧有情,有了溫太太當日的舉勤作為對比,自然情況便對世子更加有利。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溫景隨並沒有因為一時沖勤,而說出‘未婚妻’三個字。
他喜歡姚守寧。
這種喜歡,是在知道她可能會是自己未來妻子的情況下開始培養的。
確定兩家會親上加親,他有意放縱自己的心意,再無意中窺探到姚守寧的性情,天真活潑,善良而明事理,被家裏寵著長大,卻又並不驕縱任性,這樣的女孩,誰又不喜歡呢?
他越來越喜歡,這麼多年的時間,早就難以克製。
誰能想到,這件事情會生波折?
逞一時的口舌之利有什麼用?如果他真的這麼自信,又何必去向一個不相幹的人解釋他與姚守寧之間的關係?
終究是因為過於在意,而口不擇言,失了分寸。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