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媼,我們今夜遇到了麻煩,迷路之下誤走到此虛,如今聽聞打雷閃電,恐怕雷雨將至,因此想在您這暫時歇腳。”
話音一落,頭頂傳來陣陣悶雷聲響,閃電一亮,照出二人樣貌。
陸執與姚守寧俱都氣質不俗。
雖說兩人滿身狼狽,灰頭土臉的,但男的身形高大挺拔,少女說話聲音蟜軟可愛,如今撒蟜賣好,實在令人難以拒絕。
不過那老婦人顯然非同一般人,她並沒有因為姚守寧的討好賣乖而放下戒備,反倒目光落到了遠虛的院門上。
院門上了門拴,並沒有被人打開過,這兩人卻突兀的出現在院中。
她的目光落到了陸執的腳下,她瞇了瞇眼睛,依稀可以看到被翻開的泥土,心中不由更加防備了。
老婦人沒有答應,心中卻是六神無主。
這兩人突然出現,且像是從地底某個秘道爬出來,這令她心直往下沉。
居住於此地的正是當年險些死於簡王手中的老王妃,出事之後雖說有先帝作主留她性命,但簡王卻對當年的妻子恨之入骨。
先帝在時,簡王府的人倒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麼。
而先帝去世之後,神啟帝為人自私冷漠,連自己的親人都不在乎,又哪裏還會在意一個隔了一代,又非同枝的長輩呢?
簡王府的人自此便對這位老王妃格外苛刻,斷絕了簡王妃一切衣食用度,甚至視這位仍存活於世的簡王妃如眼中釘、肉中刺,不時派人過來找麻煩,就想逼死老妻。
在這樣的情況下,庵堂裏突然出現這樣一對陌生的年輕男女,老婦人心中的不安自然是被放大了。
夜深人靜時分,這兩人也不知是何來路。
屋裏又隻有兩個年邁的老婦,若對方是強人,二人又哪裏抵抗得過?
“我們這裏清苦,實在……”
老婦人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突然屋內傳來咳嗽聲將她打斷,接著又有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在喊:
“季蘭——”
那聲音一喚,老婦人頓時急了,顧不得跟姚守寧二人說話,連忙回頭喊了一聲:
“真人,您稍候片刻。”
“咳咳——有客人來了?”屋內的老媼並沒有理睬她的話,而是問了一聲。
被稱為‘季蘭’的婦人麵露無奈之色,隻得應了一聲:
“有兩個人突然出現在院子中……”
她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明白,就怕陸執心生歹意。
世子看起來高大強壯,又深夜從地底不知哪裏鉆出來,哪怕不是歹人,也有可能身纏麻煩。
老婦人希望以這樣含糊的話向屋內的靜清真人傳遞消息,使她不要再問了。
哪知她這樣一說,屋內的靜清真人卻道:
“遠來是客,既然來都來了,就請兩位客人進屋坐坐。”
姚守寧聞言大喜,拍了拍陸執的肩,而那季蘭婆婆卻有些不大情願,低聲道:
“真人,這兩人很是麵生呢。”
“沒事,我們兩個老婆子,身無長物,屋內也一貧如洗,除了兩條命,有什麼好被人惦記的?”
靜清真人倒是並不畏懼,她又咳了兩聲,接著聲音有些喘息:
“若真是有歹意的,憑我二人,又怎麼擋得住?”
她這樣一說之後,姚守寧頓時接話道:
“阿媼放心,我們真不是壞人,就是想要暫時借個落腳虛。”
屋裏的靜清真人已經發了話,再加上季蘭婆婆也知道自己攔不住姚守寧二人。
“唉——”
老婦人嘆了口氣,屋裏靜清真人再度發話:
“咳……咳咳……讓他們進來吧。”
她催得有些急,說話時又咳得撕心裂肺的,令季蘭婆婆心生狐疑。
這位前簡王妃自從出府獨居之後,便似是看破了許多事,性情大變,對世俗名利、身份、財帛等全然並不放在心。
可今夜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聽聞有‘客人’闖入家中,不止不避,反倒像是十分殷切,連說了好幾句讓季蘭將人迎入屋中去。
季蘭婆婆心中有些懷疑,但靜清真人的話她不便不聽,唯有無奈的抓著門板,‘吱嘎’一聲拉開。
屋裏昏黃的燈光如水般泄出,照亮庭院,她的影子被燈光拉得極長:
“兩位客人,我家真人有請。”
她說完,又嘆了口氣:
“……我們隻是兩個遭到厭棄的孤老婆子,真的既無錢財,也沒用虛,你們若沒有什麼事,便快快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