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三爺(一)(2 / 2)

嫁進來之後的日子,卻和她想的有點不一樣。最初的新鮮過去了,日子就顯得乏味起來,更何況陳彥允這個人在意更多的是他的仕途,並不是她。

直到後來她的孩子出生了。

江宛清的第一個孩子就是男孩,這顯然穩固了她在陳家的地位。不僅是她高興,周圍都是為她高興的。那孩子一出生就受到上上下下的寵愛。她還記得自己生孩子那天,陳彥允還在翰林院裏,生了孩子之後家裏忙成一團,陳夫人抱著孫子,就趕緊吩咐嬤嬤:“快讓人套馬,去告訴老三他當爹了!”

江宛清靠著迎枕,看到陳夫人懷裏的孩子,不由得想起陳彥允應該是什麼反應。

他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正靠著床睡。家裏多了個小家夥,動靜都不一樣了。聽到有嬰兒啼哭她就睜開眼,看到陳彥允正抱著孩子,抱得不好,孩子在哭,嬤嬤在旁邊指點他應該怎麼抱,他有點手足無措。

她不禁笑了笑。

陳彥允回頭看到她在笑,就解釋說:“這小東西太軟,我怕傷到他……”

江宛清才知道他還有不會的事。

他學著怎麼照看孩子,還學會了給孩子唱童兒歌,雖然沒什麼調子,好在他的聲音低沉柔和,總是能把孩子哄睡。孩子半歲之前都和他很親近,看到他都要咯咯地笑。

孩子見風就長,四歲的時候就由他祖父領著讀書了。因為這件事陳彥允還和陳老爺有過矛盾,他覺得陳玄青跟著大伯讀書比較好,陳老爺卻始終不退讓,孩子就抱到了他那裏。

做了翰林院侍讀學士之後,陳彥允就跟著時任吏部侍郎的張大人學習了。

夫妻之間漸漸更平淡了。有時候陳彥允在江宛清那裏吃飯,兩個人半天都沒有話說。好在也習慣了沉默,他點著燭台看書。她就著光做針線,或者是跟陳夫人學管家看賬。

除了大兒子外,兩個人也再沒有過孩子。

有一天江宛清突然跟他說:“伺候您的通房丫頭薛容,也到了要放出府的年紀了。我和娘商量過了,打算給您抬個姨娘,您看怎麼樣?”

陳彥允想了想,合上書問她:“這是娘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江宛清道:“是妾身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說,“隨你辦就是了。”

江宛清說話的時候捏著手裏的頂針,不覺已經捏得很緊。她放開之後卻又有點悵然若失。笑著說:“眼看天也晚了,妾身叫丫頭進來服侍您洗漱吧。”

進來的就是薛容,樣子比平時有點忐忑。陳彥允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平靜地起身去了淨房。

陳彥允不知道江宛清在想什麼,但若是他子嗣單薄,按規矩是要納妾的。納妾這事江宛清不提,恐怕別人也要跟她提,她應該是想自己說免得陳夫人提出來,她更被動吧。江宛清性子也是很要強的。

抬了薛容後半年,江宛清又為他納了陸氏為妾。這算是她的製衡之術,兩個姨娘有爭有搶,彼此有衝突,比單獨的一個還要好掌控。

等薛氏生了男孩,就接到了江宛清身邊養著。薛氏搬去了羨魚閣,孩子也不怎麼和她親近。

陳彥允也看得清江氏這些動作。

反正都是後宅院的小打小鬧,再說江氏做得也很正常,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從來不插手管。隻是江氏過於寵愛陳玄新,他覺得不太好的時候,會多說兩句。

張居廉越來越器重他,想提拔他做詹事府少詹事。陳彥允看得出這是張居廉想要真的重用他,張居廉手底下的門生很多,但是真的得他器重的也隻有幾個,這個機會相當重要。要不是大伯早些年在張居廉落魄的時候曾救助過他,恐怕還沒有張居廉今日的師恩。

陳彥允順利進入了詹事府,官場上他平步青雲,但還沒來得及高興。陳家就變故徒生,陳老爺子得了惡疾,臀生褥瘡,三個月的時間就迅速地瘦了。

重病的時候他握著陳彥允的手,叮囑他:“……陳家,以後你要撐著。父親再也管不了你了,你還是隨你大伯……”他喉嚨發哽,“不聽父親是對的,你現在就很好,很好!”

陳彥允眼淚直流,帶頭半跪在地上,聽到身後有女眷嗚嗚地哭,第一次覺得自己無力。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的時候人力就是這麼弱小,任他再怎麼聰明,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陳彥允本以為他沒跟著父親長大,父親死的時候他並不會太傷心。

但其實血濃於水,他怎麼會不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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