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限正陪著老侯爺看病。
長興候出事之後,老侯爺就開始小病不斷,這兩年蒼老了許多,人一下子就佝僂了,頭發也白了一大片。原來年輕的時候南北征戰,威震四方,身上卻也留下了許多舊傷。如今人老了下來,這些舊疾就開始折騰人了。
前兩天下過雨,老侯爺的膝蓋就紅腫起來,都不能走路了。
高氏連夜給他做了雙護膝戴上,不過用處也不大。
郭太醫聽了老侯爺的脈,就去一旁寫藥方了。
葉限遞過一碗紅棗銀耳湯給老侯爺喝。
“我聽說……內閣已經定下了傅安做兵部尚書?”老侯爺喝了一口湯,慢慢地問葉限。
葉限嗯了一聲:“傅安也算是勞苦功高,反正又不是張居廉的人,我不想管。”
老侯爺眼睛微眯,神態已經開始蒼老了。“那個時候在青海,我還和他一起打過仗……”他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不像左和德橫衝直闖的,傅安這個人啊,太穩了。沒有幹勁兒……要不是獻策得當,偷襲敵營燒了敵軍的糧草,恐怕如今當兵部尚書還不夠格……他不是投靠鄭國公嗎?”
葉限說:“常海也是個人精,他雖然和陳彥允交好。但是這麼多年從不涉及陳彥允的事。管他投靠的是誰,反正他坐這個位置是坐不穩的。”
老侯爺笑起來,搖頭歎氣:“長順啊,你就是太年輕了!你覺得張居廉和陳彥允,能被你玩弄於鼓掌間嗎?便不說張居廉,陳彥允就是個心機深沉的。你和他比,還差十年火候。”
聽到長順這個名字,葉限就有點心情不好。
“您還是好好喝藥吧,過問這些做什麼!”他淡淡地道,“人都老了,還不服老……朝廷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陳彥允我還忌憚幾分,張居廉也老了,而且依我看……他可能有點掌控不住陳彥允了。”
老侯爺又是哈哈大笑:“好吧!年輕人的天下。那你可知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葉限瞥了自己爺爺一眼,不想再說話了。把湯碗遞給一旁伺候的丫頭,披上披風走出中堂。
他是心高氣傲,那又怎麼樣呢?
玩兒陰謀他是先天擅長,不擇手段力求最好。別人總有顧忌,但是他沒有。
郭太醫把藥方子給了管事,才跟著葉限出來。
葉限背著手看開得正好的八仙花,沉默了好久。
“陳彥允召你過去給他夫人接生,結果怎麼樣了?”
郭太醫心中腹誹,哪裏是去接生……他可是正經的太醫,不過是幫著開催產藥而已。也不敢出言解釋,拱手道:“回稟世子爺,陳三夫人有些難產,不過最後也算是母子平安,沒有大礙了。”
葉限又是沉默,郭太醫倒是很有耐性,就等著他開口說話。
“如果陳彥允再讓你去給他夫人診治,你要用心盡力。不如開一些藥送過去吧,我聽說產後需要調理。”
郭太醫很驚訝,他抬起頭想看看世子爺什麼表情。但是世子爺正背對著他,他根本看不到。
他還以為……世子爺問陳三爺的事,隻是因為政治呢。不過看起來世子爺哪裏是關心陳閣老,分明是關心人家的夫人!還要送產後調理的藥過去,他沒有個說法,怎麼給人家夫人送藥!
葉限可能也想到了,歎了口氣:“……算了,你把藥開給我,我自有辦法。”
郭太醫應喏,拱手退下了。
……
乳娘喂了奶,就把孩子抱過來了。
孩子吃了奶就要睡,躺在包被裏睡得乖乖的。
顧錦朝怕他嗆奶,又把他從床上抱起來,輕輕地搖著孩子給他拍背。
孩子果然打了個奶聲奶氣的嗝,小小軟軟的身子靠著母親繼續睡。
顧錦朝心裏軟軟的,都舍不得把他放下來,就在屋子裏來回地走著。
朱嬤嬤進來了。
朱嬤嬤是陳老夫人撥過來的,怕顧錦朝年紀小照顧不好孩子,陳老夫人就特地把朱嬤嬤撥給三房使喚,就算是孩子的奶媽了。這個位置相當的有前途,以後可能就是十三少爺房裏的管事婆子,朱嬤嬤很謹慎。
看到顧錦朝抱著孩子搖晃,她連忙笑道:“夫人,這樣是不行的……孩子若是一直這樣搖晃,隻怕沒人搖的時候就會哭呢,嬌慣不得的!”
顧錦朝才知道還有這回事,也不敢搖他了。抱在懷裏走了一會兒,自己有些體力不支了,才放到了床上等著他睡。
陳三爺從陳老夫人那裏回來了,進來內室看她和孩子。
顧錦朝正在看孩子睡覺,給他理了理包被。都沒有注意到他進來了。
陳三爺見她盯著孩子,不由得失笑:“你昨晚就看了好久,難道還沒有看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