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三爺和顧錦朝一起去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老夫人和兒子說自己最近讀的佛經:“老六從寶相寺給我帶回一部《楞嚴經》,是鑒明大師注解過的。我讀著覺得很好,悟本體、修大定,證圓通。讓人心緒寧靜。便親手抄了一卷給你,你拿回去仔細看。鑒明大師的注解一點即通,我也為你抄了一份。”
丫頭捧了個檀木匣子上來。
陳三爺接過了,跟陳老夫人說:“還要勞煩母親為我抄佛經。下次若是尋到好經書,也不必如此麻煩,兒子借母親的一閱便是了。”
陳老夫人笑著搖頭:“母親願意為你抄。近來身子骨越發不好了,也不知道還能為你抄幾年。”
陳三爺聽著便皺了皺眉,叫鄭嬤嬤過來問話,“太夫人最近有什麼不好的?”
鄭嬤嬤正欲說話,陳老夫人擺手示意不用。
“人老了就精神不好,最近睡得少了些,就覺得體力不支。倒沒有別的毛病。”
陳三爺知道母親的個性,不喜歡讓他麻煩。歎了口氣,“您身子要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找季大夫過來看。要隻是睡得不好,我去讓禦藥房的人給您開些安神的藥。”
顧錦朝也覺得陳老夫人氣色不如從前好了。人到中老年,總是要毛病多一些。好好調理就行了。她卻也不是很擔心,前世陳老夫人雖然身子弱,但也算是長壽的。
陳老夫人開口欲拒絕,看到兒子嚴肅地看著自己,才沒有多說話。
陳三爺還有事要忙,看過陳老夫人就離開了。
陳老夫人拉著顧錦朝去後麵的荷花池旁走,看著她凸起的肚子,笑眯眯地說:“你多走動些,生孩子的時候才好生。不要像那些閨閣小姐不愛走動,等到生的時候就難了。”
顧錦朝也知道,笑著點頭:“您放心,我每日都繞著木樨堂走幾圈的。”
陳老夫人想了想又說:“也不能走太多了,那樣也不好。我看每天走兩刻鍾最好。”
把她當成個寶,左也怕右也怕的。
顧錦朝挽著她的手,也笑:“兒媳明白,我扶您去那邊看看,那裏紅梅開得好。”
兩人去賞梅,剪了一大捧紅梅枝子回去,裝了幾個花瓶。等各房來請安的時候依次分了出去。
秦氏過來請示陳老夫人元宵節燈會的事。
每年宛平辦元宵燈會,陳家都要投錢,算是給宛平百姓一個熱鬧。而且做得非常大氣,燈會不在榕香胡同裏開,而是在旁邊的糟子坊,但是花燈會一直擺進榕香胡同裏來。那時候榕香胡同周圍住的高門大戶的女眷,也可以在家門口看看。
王氏跟顧錦朝說:“三嫂沒有看到過我們宛平的燈會,辦的特別熱鬧。”
陳昭聽到燈會就拍手笑起來:“我要看獅子燈、繡球燈還有仙姑燈!三嬸娘,上次他們耍獅子燈,我的丫頭還撿到銅錢了呢!”
陳老夫人對秦氏說:“老三囑咐過,說今年的燈會多投些錢,我看就拿五百兩銀子去吧。花燈這些的就和常家商量商量。”
常家也投燈會。秦氏點點頭去常家了。
隻是說起元宵燈會,顧錦朝不由得想起陳玄青那一池子的荷花燈。
那時候榕香胡同裏特別熱鬧。前院池子的冰水初融,滿池的荷花燈,燦若星辰。
陳玄青……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了。陳三爺究竟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顧錦朝心裏歎了聲。
下午回到木樨堂,佟媽媽過來回話:“羅掌櫃傳話回來,說永昌商號還是個剛出現的新商號,但是背景極大,恐怕是後麵有大官庇護的。永昌商號賣的絲綢,比紀家商號和另兩家大商號便宜了兩成。要是背後沒有大官庇護,不可能做得到。究竟是什麼來曆沒有人知道……羅掌櫃寫信去大興問過了,那邊還沒有回信。不過羅掌櫃說,恐怕紀家也不知道。”
這樣的商號多半是官商勾結,幕後的人真真假假,可能是大官在吃錢。紀家再厲害也是商賈之家,鬥不過這種背景深厚的商號。
顧錦朝又問:“原絲的價格多半固定,他們怎麼賣得如此便宜,這可問過羅永平了?”
佟媽媽點頭道:“羅掌櫃說永昌商號的絲綢極好,絕對不是次品。價格再低的話就是成本的問題了,其中收買織造局貢緞是最常見的。不過奴婢也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您要是想詳細的問,恐怕還要問羅掌櫃本人……”她隻能幫著顧錦朝管賬,這再高深的經營之事她就不懂了。
顧錦朝倒不是關心絲綢鋪子賺的錢,她是關心這個永昌商號。總覺得這個商號非常熟悉,應該就在她身邊出現過,偏偏印象不深了。也怪她最後挪出偏院的十年,幾乎是混吃等死,不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