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允低聲道:“嶽父大人不用在意,麵子給到了就行。您帶我去給老夫人請安吧。”
顧德昭臉色一紅,他曾私下找過陳三爺,跟人家說禮數要周全,麵子不能差了。人家陳三爺滿口答應:“您放心,肯定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但也不能找三個麵子這麼大的人過來吧……
顧德昭咳嗽了一聲,看著女婿腰革帶上正二品所用的犀花紋,還是覺得有點眼暈。
他帶著陳彥允去了正堂裏麵。
陳彥允給馮氏奉了茶,馮氏給了封紅。一會兒到了宴息處,第一桌席麵是魚唇海參席,後麵還三絲席和全羊席。趙懷和陳彥允說了句:“席麵不錯,你老丈人舍得出錢……”坐定不久,就有官員陸陸續續過來敬酒。陳彥允不喜飲酒,但想到今日要娶錦朝,拒酒不太好。才端過來一一飲下。
爆竹聲再響過,錦朝的嫁妝就出了馮家,一路浩浩蕩蕩,十分氣派。
錦朝早上就喝了碗蓮子百合粥,還是按照習俗夾生的。中午丫頭就開始限製她飲食了,隻吃了幾顆桂圓,餓著不說,還口幹舌燥的。她一會兒就由青蒲扶著去向馮氏、徐靜宜辭別。馮氏給了她一對金燭台的添箱,徐靜宜給了一對通體瑩白的玉簪,竹節梅花紋。
太陽光漸漸昏黃了,顧家依舊人來人往,燈火輝煌。
馮氏算著到時辰了,讓青蒲給她蓋了銷金紅蓋頭,由顧錦賢背著上了花轎。她房裏要跟著走的丫頭則早早梳洗裝扮好了,坐著另一輛馬車出了顧家的門。
轎子走得很平穩,炮聲遠去了,鑼鼓聲卻一路吹吹打打。
來顧家參加婚宴的葉限飲下最後一杯酒,如玉般的臉頰浮出一絲紅暈,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很清醒。望著花轎出門了,一直沉默不言。
葉限過來參加婚宴,五夫人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見他隻是坐在席麵上喝酒。誰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會,心裏才鬆了口氣。她這個弟弟向來肆無忌憚,可別做出什麼當場搶親的事來……等到顧錦朝的花轎出了顧家的門,她才過去找葉限:“……喝這麼多酒,隨姐姐去歇息吧。”
葉限淡淡地推開五夫人的手,站起來低聲對李先槐說:“……回去吧。”
以後,她就是別人的了。與他毫無瓜葛……也不能再見麵了。
葉限率先走出了席位,把所有的喧嘩和熱鬧遠遠拋在身後。
……
顧憐沒有去筵席,她覺得眼不見心不煩。而是坐在屋子裏繡花,聽丫頭的轉述。丫頭說是來了總兵,還有國公爺……她直皺眉。娶個繼室能有這麼大排場?她放下小繃打斷蘭芝的話:“瀾姐兒呢,我怎麼一直沒見著她,她去筵席沒有?”
蘭芝搖搖頭:“三小姐說要為太夫人抄經,小半個月不能來看您呢。”
顧憐有話都找不到人說,心裏很是憋悶。看著天漸漸黑了……顧錦朝也不知道出大興沒有!
顧錦朝心裏也在想這事。
轎子走得很平穩,她隻看得到紅蓋頭,又不能撩開簾子看。低頭隻看到手腕上戴的一隻手指寬祥雲紋的金鐲……也不知道青蒲她們到沒到宛平……陳三爺應該在前麵吧,她剛才蓋了蓋頭就由顧錦賢背上花轎,連他的麵都沒見著。
鑼鼓的聲音一直響著,錦朝就小小的眯了一會兒,她昨晚沒睡得太好。等到外頭的聲音又響起來,她才睜開眼,佟媽媽也正好在外頭說:“姑娘,到榕香胡同了……”
錦朝才抱著景泰藍紅梅紋的寶瓶正襟危坐,一會兒轎子停了下來,聽得到外頭有人唱禮。她被樊夫人和另一個全福人扶出來,腳踩在軟墊上。隻聽得到賓客的喧嘩,鑼鼓的熱鬧,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跨了馬鞍、錢糧盆,她被扶著去拜堂。
從蓋頭的縫隙下,錦朝看到一雙簇新的皂色靴子。他的腳好像挺大的……錦朝暗想著。
她以前可從來沒注意過這些東西。
拜堂之後,她仍舊由全福人攙扶著進了新房。錦朝坐到了床上,隻聽到周圍有輕細的說話聲。壓襟、撒帳,然後是樊夫人的聲音:“新郎官,快挑蓋頭吧!”
她略仰起頭,有點不明白自己在局促什麼……前世,不是嫁過他一回嗎!
但等到蓋頭挑開的時候,她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陳三爺,他穿著皂緣赤羅裳,正二品的禮服服製,腰陪犀花革帶,人高大筆挺。他俯著頭看她,目光含著笑意,又是十分從容。
錦朝覺得自己可能臉紅了,幸好那丫頭的粉敷得厚……應該看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