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宜站在宛華堂廡廊下等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大丫頭。
佟媽媽在前頭打著紅紗燈籠,錦朝一行人走近宛華堂,徐靜宜立刻迎上來。
“你可過來了……”徐靜宜拉住她的手。“外頭露重,先進屋子裏說話。”
錦朝察覺到她的手有些冰涼,心裏更是疑惑了,究竟出什麼事了?她想起她過來的路上,看到西跨院亮著燈,還有二夫人房裏陪嫁婆子囑咐丫頭燒水的聲音。但是前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徐靜宜坐定後屏退左右,才低聲道:“你再也猜不到發生什麼事了……二更過一刻的時候,巡夜的婆子巡到垂花門,聽到旁邊那個空置的竹屋裏有女子的聲音,那婆子開門一看……男女私會。竟然是咱們瀾姐兒和姚三公子!兩人都十分驚慌,似乎還有些衣冠不整……巡夜的婆子忙去喊了太夫人起來,兩人現在都被叫去東跨院了。”
顧錦朝心裏一緊。顧瀾怎麼會做這種事!就算她再怎麼喜歡姚文秀,也不可能這樣大膽。
徐靜宜遞了碗梨子水給她,繼續道:“發生這種事情,又恰逢你要成親的時候!太夫人誰都不敢驚動……就派人告訴了我和二夫人,讓我們過去拿個主意。我就先把你叫過來了。”
她見顧錦朝凝眉不語,就道:“你現在告訴我,顧瀾和你的仇怨深不深?她是個什麼性子的人,我看她柔柔弱弱,萬萬不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顧錦朝閉了閉眼睛。
她突然想起顧瀾前世怎麼嫁給輔國將軍朱懷山的。
那時候宋姨娘剛被扶正,朱懷山到永陽伯府做客,本來是要相見永陽伯五小姐的。顧瀾戴孝就避了筵席,顧錦朝一時好奇悄悄跟上去,本以為顧瀾是出去轉轉,卻沒想她在路上和朱懷山說話。纖手指了指朱懷山的香囊,小聲道:“好別致的花樣……我從來沒見過……”
朱懷山笑著跟她說:“是龍葵的花樣。”
顧瀾咬了咬唇,輕輕歎了一聲:“我母親剛去幾個月,所以才要避開筵席……她在的時候,也常給我做各式各樣的香囊,她要是知道龍葵的花樣這麼好看,肯定會喜歡的。”
朱懷山是靖江王最小的嫡子,常跟著靖江王南征北戰。長相俊朗挺拔,性格也很正直。他一向隻見軍中男子,哪見過小女兒這樣可憐的神色,想到她剛死了母親,不由得放柔了聲音說:“你要是喜歡,我就送你好了,不過可別和其他人說了。”
顧瀾輕聲道謝接過香囊,沒多久就回了筵席。
等她回到顧家後,朱懷山送的香囊就被宋姨娘發現了,逼問她香囊是從哪兒來的。事情鬧大了,不知怎麼的傳到朱懷山的耳朵裏。這時候顧瀾不堪忍受宋姨娘的斥責,想要上吊自盡,卻被婆子發現救了回來。朱懷山知道之後更是震驚。他不過是送個香囊,怎麼就要連累人家女兒家自盡了。
他連忙和當時的靖江王妃說了,王妃卻很疑惑,兒子再怎麼出格也不會隨便送香囊給女兒家。朱懷山卻一口咬定是他主動的,王妃大怒,又連忙請了媒人上顧家來提親,總算把這事壓下來了。
兩母女演得一出好雙簧,不知情的人都被騙了去。不管怎麼說,反正顧瀾是成功嫁給朱懷山了。
錦朝想了想,和徐靜宜說:“就算是她情難自禁,那也知道垂花門一向是巡夜的必經之路,怎麼可能在那兒私會,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人發現……隻有一個可能,她是故意要別人發現的。”
徐靜宜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一會兒太夫人就要叫我過去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怎麼處置的我回來就告訴你。”讓丫頭給錦朝抱了一床錦被,讓她先在自己這兒睡著。
錦朝擁著被子,徐靜宜又幫她墊了枕頭。她笑了笑:“我肯定是睡不著的,您先去吧。”
徐靜宜這才帶著丫頭婆子出門。
錦朝卻從羅漢床上起來,走到廡廊下眺望著東跨院的燈火。
在她要成親的時候,顧瀾竟然鬧出了這件事。這很值得分析……馮氏肯定是不會讓這事鬧大的,這會影響到姚顧兩家的聲譽,還可能牽扯錦朝的親事。要是兩人沒有肌膚之親,那也就能強壓過去,但要是兩人已經不能挽回了,就不是能圓過去的了。
不對……錦朝皺了皺眉。她抬起頭吐了口氣,嘴角浮出一絲笑容。
顧瀾沒這麼笨,賠了夫人又折兵,該發生的肯定都已經發生了!
她想到了這裏,反倒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了。回房之後躺在羅漢床上,蓋了被子小眯了一會兒。
東跨院中堂裏,馮氏半夜被叫醒,頭發僅梳了一個攥,穿著件杭綢的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