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昭就坐正了,咳嗽了一聲道:“……說起來,我還是先你一科的進士。陳大人一會兒說完了正事,不如陪我去喝兩杯,也好多談論談論你說的事。”
陪我去喝兩杯……
顧德元聽得額頭直抽抽。直想拿帕子出來抹汗。
陳三爺不喜歡喝酒,不過既然老丈人都發話了,他也沒有不從的道理。便點了點頭:“隨你所說的。”
顧德元把臉轉過去片刻,再回過頭才恢複了正常。
外頭終於有小廝通傳,說顧老夫人過來了。
趁著馮氏和陳三爺說話的片刻,顧憐已經和顧瀾躲到了另一邊的幔帳下。
顧憐差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就是陳閣老?”顧憐喃喃地道,“都是閣老了,那不應該知天命了嗎……”
顧瀾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問自己,她也說不出話來。
宴息處外還站著兩個穿程子衣的護衛,那男子身材高大,穿了件斕邊藍色直裾,長相極其俊朗,卻又有幾分模糊年歲的儒雅。嘴邊笑意淡淡,眼神卻犀利深沉。讀書人身上自有風雅氣度,卻也不少沉穩。
男子要是一壇酒,他就是因為年歲漸長了,越發的溫醇深厚。
顧憐越看心裏越難受,怎麼看上去最多三十的樣子……他不該年紀很大了嗎?
裏麵馮氏卻笑著說:“既然是來商量朝姐兒的事,不如陳大人稍坐,咱們慢慢說著。”
陳三爺看了看一邊垂落的幔帳,笑著道:“老夫人這倒先不急,我想和朝姐兒說幾句話。您可信得過我?”
馮氏愣了愣,這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
對於陳三爺來說,卻也沒有什麼規矩了!
顧錦朝站在另一邊幔帳後,心裏很猶豫,他要和自己說什麼……
前世提親的時候,僅僅是陳家請人來提親了,父親和宋姨娘一合計就同意了下來。她被顧瀾勸了幾句也同意下來。這世卻好像完全不一樣了……記憶中的陳三爺,也因此變得十分清晰。
兩人在花廳見,馮氏派了丫頭在不遠處的青磚路上站著。
陳三爺背著手等她走過去。
錦朝咬了咬唇,才低聲說:“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陳三爺笑著嗯了一聲:“婚姻大事,不敢馬虎了。我自然是很忙的。”
錦朝覺得這個陳三爺有點無賴了。
她深吸了口氣,這時候才不能被他三言兩語占去了先機。事情要說清楚才行。
她指了指石墩請陳三爺坐下,很認真地開始說:“陳大人應該知道的,我坊間名聲不好,又是喪母長女,家世地位更是不能和您相配。我不知道您是怎麼決定的。但是我覺得您是不是決定才倉促了……”
陳彥允臉上的笑容淡下來,好像歎了一聲:“嗯,我都知道。”
“您不介意嗎?”顧錦朝直看著他,即便那目光再怎麼深邃,她也能穩住。
陳三爺卻不再說話了,他手指扣在石桌沿上,靜默了片刻才說:“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大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她怎麼嫌棄他年紀大。
錦朝搖搖頭:“自然不會。”
陳三爺頓了片刻,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道:“你可不能偏心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能在什麼時候遇到她,他再怎麼足智多謀,也不可能把這些都謀劃好……想到這上麵,他也是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