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巴尖得能鑿破紙了……”紀吳氏挺不滿意的,“可是那馮氏待你不好?”
哪裏有什麼好不好的,她不是馮氏親孫女,馮氏沒苛待她就是不錯了。錦朝不想讓外祖母擔心,就笑著說:“是祖母說要教導我規矩,我每日去伺候她,有時候顧不得吃飯才瘦了……您可別多想了,孫女是父親的嫡長女,她不會待我不好的。”
紀吳氏可不相信,幫錦朝捂著手暖和,又一遍吩咐宋氏:“朝姐兒的東西,你替她拾掇放好。擬定名單的事,再回去問問大爺和二爺,看看他們同僚好友有沒有要請的。”
錦朝不好意思麻煩大舅母,說她自己收拾也行。宋氏就笑笑:“朝姐兒好好陪著你外祖母說話,你外祖母高興了,我也就是真的高興了。”說罷收了東西出門。
紀吳氏讓丫頭去關了西次間的門扇,又把一旁的鬥篷解下來替錦朝圍攏,還說她的腳:“你鞋襪穿得單薄,腳肯定是冰涼的……把腳抬上來埋在被褥裏,這大炕燒得熱乎。”
這是不合規矩的,女兒家該端坐有姿。
錦朝卻也笑著把腳縮起來,問紀吳氏四表哥的親事如何了,她有沒有相見過陳家那位二小姐。
紀吳氏就跟她嘮家常,“陳家二小姐我見過一次,還是在她小時候了,模樣看著幹淨。聽做媒的徐夫人說是個美人……你四表哥的婚房已是差不多了,等把掛落和漏窗再換好,我就帶你去看看。他現在整日都在書房裏練字,連你二表哥拉他去寶坻都不肯去。都是要成親的人了,害羞起來連門都不敢出,怕他那些好友問他話……你二表哥和三表哥都因此笑他。”
紀吳氏又說:“你嫁到薊州的大表姐紀眉也要回來,約莫就是幾天後了,要抱誼哥兒回來。你大侄子可就找著玩伴了,他現在才三歲呢,跟你小時候一樣喜歡上躥下跳的,誰都管不住。”
因為關著槅扇和門,西次間裏光線就不好了,婆子還點了蠟燭。錦朝就這樣和外祖母對坐著,聽她說話。
顧錦朝喜歡聽外祖母講這些事。
這老是讓她想起更小的時候,外祖母帶著她住在田莊裏。夜裏外頭下著雨,裏頭就點著燈,外祖母抱著她坐在大炕上,她跟外祖母講童稚的趣事。講得不清楚了還要用小指頭比劃,把外祖母都逗笑了。
錦朝就問外祖母那個徐夫人的事:“她那個女兒……現在可找到婆家了?”
紀吳氏歎了口氣,“就算她現在心氣兒不高了,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了。上次還說了個翰林院檢討,竟然不知怎的人家也沒同意。眼見著這姑娘虛歲就要二十了,徐夫人急得上火,還找上了宛平那個羅家……”
紀吳氏示意錦朝,她是知道這個羅家的。做過皇商,燕京裏的商賈大戶就這麼幾個,羅家就是其中一個,但是羅家名聲太差,那個長子更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紀吳氏好奇顧錦朝怎麼問起這個人了,她一向都不管不關己的事。
顧錦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許是同情呢。要是再嫁給羅家長子,徐姑娘這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紀吳氏便讓顧錦朝先去休息著。她從大興過來,路更是勞頓了。
紀吳氏想了想,讓丫頭去叫紀堯過來。
顧錦朝問起徐靜宜的事,是不是……也有點擔心自己的婚事了?再過沒多久,她就十六了。可還沒有人去顧家給她提過親。身份低了顧家看不上,身份夠了又嫌棄錦朝的名聲……恐怕她心裏也艱難。
紀堯正在幫著看香河的賬簿,如今紀吳氏把大半的事都交給他做了。這才有了空閑,能和兒媳婦、孫輩嘮嗑。不過可是苦了紀堯了,他如今算是半個掌家的,身邊卻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近身伺候他的都是小廝,又沒個貼心的。
“你錦朝表妹剛過來……”紀吳氏讓他坐下。
紀堯的心情有些複雜,聽到紀吳氏說顧錦朝過來了。他第一個感覺竟然不是厭惡,而是有種喜悅和奇怪的不安。她是來參加四弟的親事吧,但是也沒見她在祖母這裏……
紀吳氏見他不說話,歎了口氣道:“你錦朝表妹的生辰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她就要滿十六了。祖母如今也想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但凡還是喜歡的,等紀粲的婚事過了,就去顧家提親吧……你若是不喜歡她,祖母就不強求了。朝姐兒再不濟,嫁個寒門舉人,或是世家庶子,那還是可以的。”
紀堯聽到紀吳氏竟然這樣說,抬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祖母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