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正在喝蟲草乳鴿湯也僵了一下,差點被湯水嗆住了。她把湯盅遞給丫頭,才笑著說:“你倒是奇怪了,平日裏見過一麵的侍衛都記得清清楚楚。去年你還可是見過你表侄女的,怎麼今兒就不認得了,還想使喚人家……”
聽五夫人這麼一說,馮氏才想起年前的事。
葉限側頭看顧錦朝,顧錦朝穿著一件淡青色柿蒂紋緞襖,石藍色月華裙,照樣是寡淡的裝束。她捧著自己的鬥篷,卻垂著眼簾不和他對視。他淡笑道:“長姐這麼說我才想起了,是有這樣個人。”
馮氏笑道:“她是你姐夫三哥的長女,才從適安回來不久,在我身邊學規矩呢。”
葉限和錦朝見了禮,就不再理會她了,而是和馮氏說起話來:“……父親的身體是沒有大礙了,不過少不了要調養幾年,您不用擔心。”
五夫人笑了笑:“母親您還不知道呢,長興候家如今是咱們世子當家了。他還在大理寺謀了寺丞的職,如今每天都要去大理寺處理公事呢。這才幾天的功夫呢,就敢指使他表侄女做事了……”
馮氏聽了也十分驚喜。尋常的世家弟子,那最多能謀金吾衛或是宗人府的差事。像大理寺這樣的地方,可是非兩榜進士不能入的……也不知道葉限是怎麼進去的!
錦朝站在旁聽著,心裏歎了口氣。果然如前世一般,葉限還是進入了大理寺……
她抱著他的鬥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幹脆退到一邊去,幫葉限烘他的鬥篷去了。鬥篷烘幹後她就走出西次間,讓葉限的書童幫著抱好。院子裏有婆子在擺幾盆四季海棠,她見擺放的位置不對,過去說了幾句話。
等再過一會兒,葉限就從西次間裏出來了。
五夫人還在裏麵和馮氏說話。
葉限披好了鬥篷,能感覺鬥篷裏麵溫熱舒適。顧錦朝肯定是幫他烘過鬥篷的。
等婆子搬完花盆出去了,顧錦朝抬頭才看到葉限站在廡廊下麵,正瞧著她不說話。
葉限一張臉陷在毛茸茸的皮毛之間,明明是十分秀致清俊的長相,竟然有幾分孩子氣。
她走過去行禮道:“世子爺怎麼站在外麵,天冷著呢。”
葉限卻說:“你烘的鬥篷不好,邊角燙掉了一塊皮。你怎麼做這點事還做不好?”他把自己鬥篷的一角拾給顧錦朝看,果然有點皮毛燒焦的地方,銅錢大小。
顧錦朝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燒焦,她想了想就笑道:“是我手腳粗苯了,要不是世子爺記性太差,把我當成丫頭使喚了,您的鬥篷也不至於壞了。您要是心頭氣不過……不如我陪您一件?”
葉限笑了笑:“你還計較上了……行了,我才懶得和你計較。我看馮氏不是好相與的人,你以後要是有難處,可以寫信和我說……”他剛說到這裏,守在外頭的侍衛就進來了。
“大人,魏先生請您一去,說是禦藥房那邊的事……”
葉限這才一臉平淡地應了聲,隨即和顧錦朝告了別,“……我臘月裏會過來的。”
他帶著人走出了東跨院。
錦朝愣了愣,葉限為什麼要和她說他臘月裏還要過來。他能過來又如何?
錦朝想了一會兒也沒明白過來,卻有小丫頭來找她,說馮氏找她去說話。
馮氏是要跟她說養規矩的事。“……你在我這兒伺候著,算算也兩個多月了。我看你的行走端坐樣樣都是好的,以後就不用天天來伺候我了,祖母也別耽誤了你做別的事。”馮氏拉著她的手笑,“瀾姐兒在老二媳婦那裏伺候,總是和憐姐兒串通去了,哪裏能學到規矩,以後就讓瀾姐兒到我這兒來伺候著,我好教教她行為端正。免得做出別的妖來。”
顧瀾整日和顧憐一起,在馮氏心裏,肯定是覺得顧瀾會把顧憐帶壞了。
錦朝行禮謝過馮氏:“……即便不來伺候您,我也每日來給您請安。”
馮氏就和五夫人笑道:“瞧這丫頭,我說是個懂禮的吧,哪裏還用得著我再調教,這一言一行都是挑不出錯處的。”說完又讓外頭的嬤嬤進來,從自己的庫房裏挑了幾匹素緞、一對拳頭大的雞血石、一串滿金星的小葉紫檀佛珠送給顧錦朝。
錦朝再次謝了馮氏。
等她傍晚回妍繡堂的時候,徐媽媽卻早在院門外等著她,從衣袖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她,說是通州紀家那邊來的信。
這個時候,外祖母有什麼事找她?錦朝心裏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