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在旁看了一眼馮氏的臉色,就知道她心裏還是不忍心的,但是又沒有台子可以下,所以才死撐著不敢放鬆,怕被別人閑話了。
她上前一步,屈身道:“祖母且慢,錦朝覺得此事還可再商量。您這樣趕了鬆香姑娘出府去,事情必然鬧大了,到時候反而不好。鬆香姑娘到了歲數,想為自己打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徐厚才今兒不找過來,他們也沒有出格之舉……”
馮氏看向顧錦朝,神色已經放鬆了幾分:“雖是如此,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我怎麼著也要罰她的!”
錦朝暗想馮氏也真是,還要別人給足了她麵子才肯順著台階下。
她又笑了笑,“您當然要罰她,卻也不必這樣罰。鬆香姑娘畢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這麼多年服侍您也是辛苦……既然她曾相中了徐厚才,又出了這樣的事……您不如就當把鬆香姑娘許配給徐厚才好了,兩個已經定了親的,相互贈點東西卻也未嚐不可。”
馮氏聽了顧錦朝的話,心裏舒坦多了,這即保了她的麵子,還留下了鬆香的性命。
鬆香也是個不爭氣的!本來都幫她瞧好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她偏偏要去勾搭徐厚才!
有眼無珠的東西,浪費她一番苦心!
她換了口吻,道:“既然堂小姐幫你們求情,那我也就隻罰你們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罷了……鬆香相中了徐厚才,那我就指了你們兩的親事吧。鬆香,你回屋拾掇了自己的東西,後天就搬去承安胡同等著出嫁吧。”
鬆香聽後失了力氣,癱軟在地上。嫁了徐厚才……她還有什麼指望啊!
徐厚才沒想到竟然能娶了鬆香,也顧不上被罰的月例銀子了,連忙磕頭謝馮氏。
馮氏卻擺了擺手,示意婆子扶她回屋子裏。旁一直站著不敢說話的顧瀾連忙上前,也攙住了馮氏的胳膊。馮氏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剛才鬧著非要出來看的……可是顧瀾啊!
要是她不那麼多事,注意人家青蒲見不見了,哪裏會有剛才那一出!
她冷冷地揮開了顧瀾的手,柔和了聲音招過顧錦朝:“朝姐兒,陪祖母回房去……祖母有話跟你說!”
徐厚才要是娶了鬆香,那青蒲和徐厚才的事隻得作罷了。
顧瀾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覺得臉上就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等馮氏一行人都不見了,她才拉著哭哭啼啼的顧憐走出後罩房,這時候剛好看到青蒲從倒座房那邊走過來。
顧瀾幾步上前拉住她,冷冷地問:“你剛才去哪兒了?”
青蒲望著顧瀾陰沉的臉色,還有扯著自己衣袖的手,笑了笑道:“二小姐這是怎麼了,奴婢不過是去如廁了……可是二小姐有事要吩咐奴婢?”
顧瀾愣了愣,手就鬆開了。青蒲屈身行禮:“大小姐那裏還要伺候著,奴婢先去了。”
顧瀾暗中咬牙切齒,她心中有種直覺。這件事……顧錦朝肯定脫不了幹係!竟然還把她給繞進來了!
但是……顧錦朝究竟做了什麼?
西次間裏頭,馮氏和顧錦朝說了話。既然徐厚才和鬆香出了這樣的事,那青蒲和徐厚才的親事自然就算了,雷管事那邊更成不了了。以後她再給青蒲找個更好的,讓錦朝不要著急。
顧錦朝卻拉著馮氏的手,突然小聲地哭起來:“……鬆香姑娘不說,我還不知道徐管事是這樣的人……親事自然是算不得數了,但是孫女卻想問祖母一句話……您是不是還沒把我當您的親孫女看?”
馮氏忙安慰顧錦朝:“朝姐兒這是什麼話,祖母打心底裏疼愛你啊!”
顧錦朝淚眼朦朧地看著馮氏,語氣悲傷:“錦朝沒在祖母身邊長大,其實心裏一直很羨慕憐姐兒。有祖母疼愛,也不至於被別人欺負了去……聽說要回大興到您身邊來,錦朝是高興得不得了。錦朝沒了母親,還要照看幼弟,心裏實在艱難!這些話,錦朝也沒對您說過……錦朝想著祖母總會憐惜我的。但是……但是這樣的事實在傷了錦朝的心啊!錦朝的貼身丫頭,是打小就服侍錦朝的……錦朝……卻差點害了她一輩子啊!”
馮氏聽著她說得傷心,也不禁覺得心裏難受。朝姐兒這麼明豔的人兒,平日裏哪見她這樣哭過!顧錦朝不是她親生子所生,又不是她看大的,自然沒什麼情分在。但是畢竟也是顧家的嫡女,一向待她好,聽說她總是膝蓋痛,還做了鬆竹梅花的緞子護膝給她。
她把顧錦朝抱在懷裏,也是哽咽道:“朝姐兒別傷心了,這是祖母的錯。日後啊,祖母多疼惜你些,把原來的都補上。青蒲的事祖母也不插手了,你給她選個樣樣都好的夫婿,祖母給她一百兩的添箱!”
兩個人哭了一會兒,最後馮氏才用帕子給錦朝擦了眼淚。
“那樣的話,你可別再說了,祖母啊,待你們個個都是好的。”
顧錦朝這才緩緩點了頭。
她心裏暗想著,有了這出事,恐怕以後馮氏都不敢幹預她身邊丫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