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和姚文秀說了會兒話,請他去花廳吃些點心。這是要讓他能和顧憐說幾句體己話,顧憐卻覺得十分害羞,提了裙子往外走,說自己稍後過來。馮氏十分寵溺地道:“這孩子竟然還羞臊了。”
姚文秀就笑道:“顧二小姐這是端重的性子,心思單純呢。”
馮氏也覺得自己的看大的孫女那心性是沒得說的,單純又惹人憐愛。
一行人去了花廳,丫頭很快就捧了茶點上來。
這時候顧憐才過來,是拉著顧瀾的手過來的,羞羞答答地走在顧瀾身後。顧瀾穿著荼白色繡纏枝紋的褙子,淡青色的挑線裙子。烏發輕綰,隻戴了一支白玉蘭花簪,一對明月耳鐺。要是顧憐是嬌俏可人,顧瀾就是清秀雅致,更有幾分風韻。她本就適合這樣素淨的打扮,生生地把旁邊的盛裝的顧憐都比下去了。
“憐姐兒非要拉著我也過來……給祖母請安了。”顧瀾屈身行禮,姿態如弱柳扶風。
顧瀾一抬頭,正看到一個穿青灰色直裰的俊秀男子看著,他背著手朝她們微笑,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姚文秀幾步上前來,請了顧憐和顧瀾坐下,又讓旁站的小廝拿錦盒上來,他給顧憐帶了東西過來。
是一對羊脂白玉雕成的鎮紙,雕工精湛,玉質溫潤竟無一絲雜質,是難得的寶貝。
“家父聽聞我要來,便從庫房裏找了這一對鎮紙出來,說送給顧二小姐讀書寫字用。我是不知顧家竟還有兩位堂小姐在,禮沒有備全,實在失禮了。”
這話說得十分妥帖,顧憐小聲回了句:“……那你替我謝過伯父吧。”
顧憐的話說得太不妥當了,馮氏笑容一僵。隨即讓人把東西收起來,又問姚文秀要不要多住幾日。
姚文秀道:“本是要在大興的聚石閣找一方好硯台,多住幾日也好。”
顧瀾理了理耳邊散下的青絲,柔聲道:“聚石閣的硯台的確齊全,我曾偶然從那裏得了一塊冰紋的黃石硯,是墨子石的材質,下墨如油如漆,十分難得。”
姚文秀打量了顧瀾一眼,才淡笑著說道:“顧家這位堂小姐還對硯台了解頗深,黃石硯本就難得,其中以墨子石最珍貴。擇日有空倒是想請堂小姐拿出賞玩了。”
顧瀾被他這樣一看,覺得臉上都有些發熱,心裏莫名發緊。
她總覺得姚文秀看自己的那一眼,是有什麼意蘊更深的東西在裏頭……
顧錦朝在旁聽著心裏咋舌,顧瀾不是一向最不喜歡讀書的,怎麼還能知道硯台如何如何了。她書房裏的書落的灰可是一層一層的。再看她那動作,那臉色,分明就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顧錦朝又看了一眼姚文秀,卻發現他看著石桌底下……正對著的是顧瀾。錦朝不動聲色地轉身喝茶,果然在石桌下看到顧瀾從挑線裙子裏,微露出來的一雙小巧的緞子鞋。
這位姚家二公子,倒真是個懂得欣賞雅趣的,竟然偷看人家小姐的腳!
馮氏正小聲說了顧憐一句話,卻並沒有注意到顧瀾。
說了一會兒話,顧二爺派人過來請姚文秀。他在宴息處給姚文秀擺了一桌筵席。
錦朝隨馮氏回了東跨院,顧憐和顧瀾則回了二夫人的嫻雅堂。
顧憐拿出姚文秀送自己的一對羊脂玉鎮紙仔細看,心裏歡喜得不得了,嘴上卻難免要抱怨幾句:“送這樣的東西過來……女兒家多識字不好,祖母都隻讓女先生教了我《三字經》和《弟子規》發蒙,送一對鎮紙我怎麼用得上……”
顧瀾就說:“那姚家公子更是不俗的,別人送女子珠飾,他卻送了你一對鎮紙。也不愧是姚大學士的公子啊,你得了這樣一個好夫婿,可不要再抱怨了。”
顧憐聽了果然笑起來:“是他求了伯父說要娶我,他是喜歡我得緊,我才勉強答應的!”卻讓丫頭去顧二爺的書房拿了一刀澄心堂紙過來,她日後也要多練字,別讓人家姚公子看低了。
顧瀾卻還想著姚文秀看她的那一眼,滿目含笑,就像多深情一樣。
顧憐那樣的有什麼好喜歡的,恐怕人家姚公子也未必把她放在眼裏吧!姚公子是文華殿大學士的公子,又長得風姿出眾,談吐不凡。這樣的夫婿卻是顧憐的……
怎麼樣樣好的東西,都是顧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