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支吾著:“我……嗯,我還要直播。”
“書房給你用。”張雪齊用唇碰了碰她的臉頰,“今晚我陪你,看著你播。”
她把臉壓在他的胸口,迷迷糊糊地點頭。和張雪齊接吻怎麼像中蠱一樣,他說什麼在她聽來都是好。他今天還送了她小章魚,他們逛街時她隨口提到的東西,他都記在心上。
張雪齊瞟了眼床上的章魚玩偶,無聲地笑。
管她呢。
今晚蔣星就跟著他睡。
***
張雪齊說陪她,是真的安靜又讓人安心地在陪。
書桌寬敞,燈光柔和,轉椅上還有他事先為她備好的坐墊和靠枕。他靠坐書桌斜對麵的小床,筆記本電腦搭在腿上,默默敲擊鍵盤,處理工作。
即便生活忙碌,也有愛人相伴左右。
他會在中途抬眸看她,沉默聽上一陣後,再回歸自己的頻道。她也會在看評論區的間隙,瞄幾眼他的動態,有時還能對上視線,無聲勝有聲地膠著幾秒。
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們以前也像這樣,常常待在一塊,各自做著手上的事。不過更多是在高中之前。相處、陪伴、依靠,自然而然,融入骨血,形成羈絆。甚至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產生錯覺,隻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彼此。
其實他們也分開了好些年。
高考之後,張雪齊遠赴京都,蔣星不願離開家鄉,留在本市念大學。填報誌願那段時間,老蔣比她還緊張,蘇女士倒是不慌不忙,讓蔣星自己選完,再一家人討論。
兩家人聚餐時,也提過讓孩子們在一個城市念書,方便互相照應。蔣星的成績雖然上不了張雪齊的那所大學,但在京都也能選一所一本院校,可她對遠行求學沒有興趣,隻想周末坐地鐵就能回家吃飯睡覺。
那次聚餐,大人們就高校專業討論得熱火朝天,蔣星一心係在美味佳肴上,張雪齊幾乎全程沉默。散步回家的路上,兩人步伐落後家長,張雪齊沉悶一晚後,終於開口:“你隻考慮本市的大學?”
“嗯,我真不想走這麼遠。”蔣星實話實話。
“省內的其他好學校呢?”他追問。
“省內……”她冥思苦想,猶豫半晌後,慢慢搖頭,“距離是比京都近一點,但也好不了多少,坐動車坐飛機,都是要跋涉趕路的。”
張雪齊不再說話。
蔣星踹著小石子,走兩步又低頭玩手機,不愛看路的習慣糾正多年都改不好。不過她改不掉也有原因,張雪齊一直在她身邊,有任何危險和阻礙,他都會在第一時間拉她一把。
後來他去到京都,有人替她遮風擋雨的日子,也漸行漸遠。
朦朦朧朧的月色,他們經過那盞一閃一閃的長杆燈下時,他的聲音突兀響起:“如果我去J大呢?”
“為什麼?”蔣星錯愕一霎,連路都不肯走,“你的成績去J大?就算讀王牌專業,也太可惜了。”
張雪齊抿了唇角,冷淡地睨她一眼後,繼續邁步往前走。
“你該不會也被我影響,不想離家了吧?”蔣星小跑幾步追上他,喋喋不休道,“我從小就沒啥遠大誌向呀,溫室小花,不願在外折騰受到摧殘,留在這裏讀書才是我的最佳選擇。你這麼厲害,考這麼高的分數,京都才能培養你這樣的人才,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別跟著我學哦,你才是大家該學習的榜樣……”
“你煩不煩。”張雪齊無可奈何地回頭瞪目。蔣星略感委屈地瞅他,兩指在嘴前直線一劃,表示自己乖乖閉嘴。
他憋著躁火一路再不吭聲,她落後小半步跟著他,踩在他向後延伸的黑影上,像要變成他的一道小影子。
一直是這樣的,十幾年來,她一直跟在他身後。
後來他走過數萬裏路,每每去到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的地方,都會下意識抬臂做出保護的姿勢。可當他蹙眉回身時,訓斥的話語噎在喉嚨,也尋不到那個嬌小的人影。
她不在他身後很多年了。
現在想想,真是經年隔世……
人海之中沒有走散,大概是因為。
心裏始終有一個不落灰的地方,是屬於對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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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播前的四十分鍾,張雪齊已經在書房小床上闔眸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