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絳浮生在顧君師的懷中涼了身體。
她摟著他,卻並沒有拔出無相,神色無悲無喜,有種麻木的冷淡。
在飄落的黑雪之中,孤瘦金鋒,如映刀鏡般的麵容冷氣森森,眸中一點寒光流動,一張冷白了的麵容,威嚴如秋霜。
她鬆開了手,六絳浮生的屍體就這樣輕然地飄在了半空,緩緩地朝著她白骨王座而去,直到坐上。
六絳浮生的血衣鋪陣在王座之上,耷拉著頭部,墨發傾瀉一身,除了腹部的那個傷口,其餘完好無損。
顧君師一招手,被墨球困住的樂寶跟顧颸君被她招了過來。
兩個小孩子早已經被她用法術弄睡著了,他們對於眼下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
嬌酣安詳地睡著,小臉紅撲撲,似夢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她的手穿透過那層薄膜,輕輕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發。
眼神久久停駐。
“去陪陪你們的父親吧。”
說罷,她移開了眼睛,神情如同冰封的湖麵,再無一絲破綻。
伸起手,力量如柱穿透天空,鱗雲漫漫,懸於空中的“黃泉之門”轟然開啟。
那高大的黑門開啟之時,沉重糾渾的聲音叫人心頭一顫,吱呀一聲,縫隙如線,氣壓逐漸低厚,仿佛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將從門內被放出來。
當“黃泉之門”開啟指寬時,如空穀來風,“嗚嗚”陰冷刺骨的氣息從中流淌而出,天地一瞬間陰沉而下,風肆虐如刀尖刮利,滴水成凍。
天空下了黑雪。
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的場景之中無動於衷,但卻因為太過肅穆恐怖的威壓,而一時忘了動彈。
她就這樣將坐在王座之上的六絳浮生與兩個孩子一並送入了“黃泉之門”之內。
“顧君師,你在做什麼?!”人皇難以置信地吼道。
他想阻止,但卻被顧君師冷眸,一個抓拿的動作,人便狠狠地在半空滯住,無法動彈。
“那是你的親生孩子,你殺了六絳浮生就算了,可那是你的孩子啊!活人是根本不能進入冥界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他脖子處的青筋繃起,用一種陌生又不解的眼神盯著她。
她淡淡道:“你那麼生氣做什麼?與你何幹?”
顧君師像足一個認親不認的大反派,眼神無情,言語冷漠。
人皇以前總覺得顧君師就像亂世之中的梟雄,行事不拘一格,但她卻不是一個沒有底限跟放縱自我的人,但現在他卻有些不敢肯定了。
他有些失望,更有些說不出的憤怒:“沒錯,與我無關,隻要你以後不後悔就行!”
她麵露一絲微笑,淡淡道:“人生的每一項選擇都不完美,對與錯,不在於別人的批判跟承認,而在於自己的認可,輸了,我認,贏了,我得。”
人皇搖頭:“你可以不在意別人的批判,可你能不在意自己良心的批判嗎?”
“為什麼你要用這種眼神來看我?一個殺親滅國之人,一個惡魂鑄身,一身怨債孽情之人,卻覺得我行事不端、為禍蒼生?”她好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