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她這一生還真沒怕過什麼,所以更不會理解他不過因為一個夢就多愁善感的問題。
“夫君。”
她喚他。
“什麼?”
她勾起他的精致的下頜,沒有忽略那一刻他全身緊繃如石的緊張,垂眸:“相信為妻,有我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傷害得了你。”
然後一吻,輕印在他額心。
他不懂,吻在額頭表示的意義。
當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一旦溫柔起來,最是要命,哪怕心裏此刻對她恨得要死的六絳浮生,此刻身體也有些本能地發燙生軟。
他的靈魂好像被人撕扯開兩半,一半是對她毀滅不了的愛與欲,一半則是對她徹骨的恨與痛。
六絳浮生全身戰栗地抖個不停。
騙子——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吾妻,那如果噩夢如果變成了真的,那該怎麼辦?”他嗅著她身上的氣息,親呢又沙啞地問她。
顧君師輕歎一聲,感覺她這兩世難得擠出的耐心跟溫柔都算給了他。
“如果成了真的……”她勾起眼,淡淡一笑:“那為妻就幫你撕碎它,它擾你煩憂,我便讓它化為烏有。”
簡單的話語卻飽含著絕對自信的守護。
六絳浮生偏頭怔仲地看她,卻好像完全不認識了她一樣。
眼前這個人是誰?
她真的是顧一嗎?
那之前那個人對他半分不留情的人又是誰?
見六絳浮生終於朝她露出一抹安心又依戀的微笑,看起來情緒終於平靜了許多,顧君師這才問他:“昨夜你晚歸了半個時辰,回來又無故暈倒,可是遇上什麼事了?”
自顧君師昨日決定從頭再來時,就發現了這一次與以往有些不同的地方,比如昨日他的晚歸了,還有今早他醒來後的古怪。
六絳浮生從不敢輕視顧君師的敏銳程度,他無數次重生,卻不清楚顧君師是不是也是重生回來的,但他知道無論是不是,他在沒有擁有反殺的能力之前,絕對不能讓她懷疑他。
所以他必須給所有的不對勁一個正當的理由來說服她相信。
他以前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從不會演戲,但現在好像有些事情都能夠無師自通,他將真實的自我埋葬了起來,對她無辜又真實疑惑道:“我在路、路上遇到了一個怪人,他攔下我,對我說了好多奇怪的話……”
“是個什麼人?”
“一個瘸了條腿的老頭,他自稱自己是誌陽道人。”
這當然不是謊言,昨日還沒有恢複記憶的六絳浮生的確歸家的半途遇上了一個怪裏怪氣的老頭,他說自己不該在凡人界耽誤天命,還說若是想要開創另一番天地、想要脫胎換骨成就長生便去找他。
當時的自己一心歸家似箭,哪肯多聽這老道人的胡言亂語,現在想來,過往重生時這個“誌陽道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一次的重生好像是從他開始就有了變化。
誌陽道人?
顧君師眸色深邃,神色平靜莫測,甚至嘴角還意味不明地浮起一絲笑意。
誌陽道人……
這個人還是出現了。
原來,一切還是按照命運既定的軌跡在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