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顆墨綠蘸幽的珠子上麵交纏的一縷殘淡的暗線,在瀅瀅躍動的光線下幾不可見。
但顧君師卻是玩陰的祖宗,以惡對惡,魔法打敗魔法,這等藏詭的手段在她眼底如同虛設。
霜白的指尖點在鬼丹之上,那股流動的暗線一下飽漲起來,仿佛在深礁怒潛伏的黑紋“海蛇”受到威脅倏地衝射而來,卻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強形拘囚禁在內,任它如何掙紮撞砸都毫無作用,最終它在扭曲痛苦中炸成一片黑霧消散開來。
將附注在鬼丹上麵的咒術掐碎之後,她又重新將它送返了回去,
“那是什麼?”
鬼嬰眼睛看不到,仿過冷峻如峰巒側臉,靠意識去捕捉情況,他在她動手時也感覺到鬼丹上麵沾染的不同尋常的邪惡氣息。
顧君師聽到他緊繃的聲線,淡淡道:“一個蛇環血咒,可以在某些時候自動控製你,相當於一個契約,你若不完成那個鬼修囑咐的事情,它便會在關鍵時刻要了你的命。”
鬼嬰一聽,白了白臉呆怔了良久,才後怕啞聲道:“……謝謝。”
她又幫了他一次。
果然,那個鬼修並不信任他口頭上的承諾,即使他答應了對方會履行約定幫他,他還是打一開始便決定用上陰損的手段來監視、操控他的行動。
其實他也預料過這種結果,隻是當時他覺得對方認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不會即刻拿走他的性命,就算有什麼問題到最後他總有辦法解決。
即便解決不了也無所謂,他隻想暫時留著這條命去完成他的複仇,至於以後命運如何他並沒有過多考慮。
隻是他沒想到,她……顧一她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手段,他苦愁懸於頸間的刀刃,就這樣輕易由她替他拂去了後顧之憂。
顧君師是好心嗎?
是,也不是。
她離了他就近距離,風吹過披帛瀲動,道:“你跟他的交易你自行判斷是否履行,你要做什麼也都是你的自由,但唯有一點,我方才交待你的事情卻該是優先於一切去辦的,懂?”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想必也不會認為她是在對他做慈善。
鬼嬰當然明白,他低下頭鄭重道:“鬼嬰知道,我定會為……辦妥。”
他們兩人雖相識了三年,但他卻對她一點都不熟悉,他甚至是前幾天才知道她是名字跟身份。
但這層身份的真假還待確鑿,至少人人都說顧一是個凡人,他卻知道,她深不可測。
聽出了他遲疑的部分,顧君師隨意道:“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以後可直接喚我顧一。”
鬼嬰當然不會這樣不知禮數地直呼恩人姓名,他考慮了一下,道:“鬼嬰可喚您為尊上嗎?”
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顧君師嘴角含著幾分笑意:“隨你。”
鬼嬰聽她語氣平和,則暗籲了一口氣。
“你對梓瀅是何看待?”她忽然問了一句跟之前風牛馬不相及的話題。
鬼嬰愣了一下,然後頓停了半晌,才慢吞吞道:“……虛情假意。”
她挑眉,意外得到這麼一個答案:“可你……待她好似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