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昌拉著她:“你總是這樣,有什麼問題永遠隻會逃避。你不說明白,我怎麼可能懂?”
路楠隻得說明:“我跟這個學生沒有任何來往。”
梁曉昌:“那她為什麼會……總是有原因的吧?”
路楠搖頭:“我不知道。”
梁曉昌:“你怎麼會不知道?那是在你的辦公室。小楠,你要說真話。我家裏人都在議論這事兒,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
路楠疲倦地擺擺手,轉身離開。她仍穿著果凍的拖鞋,坐上出租車時,司機問:“小姐,你沒事吧?穿拖鞋上班?”
她低頭看淺藍色的拖鞋。梁曉昌看到了嗎?或許沒有吧,他不問,也不關心。
司機從後視鏡看她,路楠坐直了。她沮喪、失望,但並不打算在陌生人麵前哭。
小區已經恢複平靜。保安見路楠經過,這回也不打招呼了。路楠樂得安靜,穿過隻有晨跑者的小路,回到自己的小家。
開門的時候她敏銳地感到門內有一種尖銳的東西,正預備著刺傷她。
客廳裏,周喜英端坐著,麵色陰沉。
路楠心想,母親開口第一句話,肯定是“你怎麼又闖禍了”。
見她不搭理自己,周喜英出聲:“你知不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好準!路楠背對她換鞋子,忍不住笑了笑。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周喜英敲著桌麵,她常年坐辦公室,自有一股訓人的做派,“要不是你哥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麵鬧出這麼大的禍!他昨晚來找你,你去哪裏了?現在什麼情況,你不在家出去亂晃什麼?搬出來住,就什麼都不跟我說了是吧?我是你媽!我……”
對付周喜英的嘮叨,路楠很有一套。她從小到大聽了太多這樣的話。周喜英說完“我是你媽”之後,總要提一提當年生路楠多麼不容易。這段大概要講兩分鍾。
講完這段,便是丈夫病逝後她拉扯兩個孩子多麼艱難,這段大概時長三分鍾,輔以一些表情和眼淚。
當然,周喜英是收放自如的。雖然不知師從何處,但周喜英的哭和怒總能在半秒鍾內切換成功,讓你還沒因她的眼淚愧疚夠,又被狂風驟雨般的惡罵打得顫抖。
路楠知道,此時不宜打斷。她坐在飯桌邊,把客廳的舞台空間留給周喜英。
手機叮地一響。周喜英從沉浸中驚醒,才剛講到風雨之夜送路楠去醫院,她不滿地嘖嘖嘴巴:“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聽?”
“聽著呢。”路楠溫溫柔柔回答。
麵對母親,她那長久以來習練純熟的“溫柔”又回到了身上。
她“溫柔”慣了,已不記得多久沒有放肆生氣。昨晚對那小孩,對小貓,還有對陌生的宋滄,在酒精加持下她完全忘記維持表象。
信息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路楠點開,是一張三花貓的照片。小腦袋小身子小尾巴,戴著伊麗莎白圈,後足纏了繃帶,一雙眼睛溜圓。
路楠預感到一種略微過界的親近。女性的直覺讓她警惕起來。
照片還在源源不斷發來,每“叮”一聲,就打斷周喜英的滔滔不絕一次。
隻有照片,沒有一句話。宋滄舉著小貓自拍,小貓抓住他一縷頭發狂咬,照片裏隻能看到宋滄的下巴和漂亮的下頜線。
他顯然太知道如何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