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從眼角滑落。
昨晚,她把自己給了他,可不是因為愛,不是因為想要和他親近,而是想要報答。
她以為自己沒有愛上那個男人。
先愛的先輸,她以為在一切都比不過那人時,至少她還能抓住自己的心不讓它迷失。
可是昨晚過後,清晨醒來,她才發現原來她早就輸了。
不想做菟絲花?九歌對自己冷笑。
如果可以,哪個女人不想攀附自己的男人而活?
就因為男人的愛不可靠,才有女人不敢去做菟絲花。
即希望女人能做自己的附屬品,又想要女人們給他們創造價值,更想要掌控女人的一切,還能隨時隨地想扔掉就扔掉,這就是絕大多數男人對女人的希望。
她不想被拋棄,更不想被嫌棄,所以她想要不依賴別人而活,可事實上她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還比一般女人僑情得多。
想要做好人,卻又忍不住心中的惡念。
想要做壞人,卻又沒膽子去真正的壞。
不上不下,不柔不剛,一邊希望能和丈夫平起平坐,夢裏卻又指望能嫁個金龜婿。等真嫁了金龜婿,又開始患得患失,在他人眼光中掙紮。
我真瞧不起你,牧九歌。
一針紮透繡布,朱紅的血珠立刻在布上暈開,變成了難看的深紅褐色。
從繡架下抽出接針的左手,把出血的手指放進嘴裏舔了舔。
她不想再換繡布了,就這樣吧。
換掉乳白色的繡線,換成深紅色的線,腦中自然把原先的構圖的一塊打碎,重新替換、設計、實驗。
清晰的思路出現,很快她就知道該怎麼做。
我就算比別人更精通這些又怎麼樣呢?
不過是個繡娘。
作為女人你可真是失敗,性格不夠好,職業不好聽,家世更糟糕,除了能陪人上床,連生孩子都不會,如果你甘心做個小女人還好,偏偏你還滿肚子憤世嫉俗。
牧九歌,你能和那個人過多長時間?
“下班”的鈴聲響起,九歌沒有多耽擱,把針往細海綿球上一插,等工作人員挨戶檢查離開後,給繡品蓋上防塵的白布,就起身拿包走出了繡房。
三分之二的繡房門打開,不少參賽者出來透氣和活動手腳,這些人基本都打算吃過晚飯再繼續。
看到九歌出來,很多人都看向了她。不少人靠到一起,低聲說著什麼。
九歌從這些人麵前走過,沒看他們,更沒打招呼。
她不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人,既然不討喜,又何必去湊這份熱鬧?就算建立了交情又怎樣?比賽過後又有幾個人會長期聯係?
不認識也就不會有傷害,如果她沒有對鄭老師祖孫倆存有幾分好感,又怎麼會落到如今彼此都要避著對方的地步?
鄭野似乎摸到了她一點心思,中午直接給她送了飯來,沒接她去食堂,她也順手推舟接受了這番好意。
走到停車場,九歌看到站在車邊的人,呆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今天工作結束比較早。”強行提前結束。花無意不得不承認婚後生活很多都脫離了他原來的設想,包括私生活絕不影響工作這點。
“哦。”九歌一時也不知該和對方說什麼,“鄭野呢?”
“先打車走了。”
“什麼事這麼急?為什麼不一起走?”九歌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
花無意也上車了,發動車輛道:“我想帶你去吃飯,不想讓他做電燈泡。”
“……去哪裏吃?”九歌輕咳一聲,拉上安全帶。
“一家私房菜館。累麼?”
九歌現在隻想躺下來睡覺,可是她卻打起精神笑道:“還好。我還沒去過私家菜館呢,隻聞名卻從未見識,那裏的飯菜很好吃哦?”
“和尚推薦的。”
車子駛離停車場,花無意不再和九歌搭話,似想專心開車。
九歌知道下班時城裏的路況差,也沒多想,正好她也累得慌,早上起來後的不適一直延續到現在,且有加重的趨勢。
漸漸的,九歌合上了眼睛,她想她就隻靠一會兒。
睡夢中,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到她的額頭上。
媽媽……
花無意不是九歌的肚裏蛔蟲,無法深刻了解到自己的妻子在想什麼。
如果換了別的男人,粗心點可能根本就不會留意到老婆有了問題,細心的也許會等待對方主動說明,也許會或軟或硬的讓對方開口,糟糕的甚至會覺得管她那麼多呢,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