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方麵,你和你那個弟弟很像,因為自卑而自尊心特強。”花無意並沒有因為九歌是個女孩子就放柔語氣,而是單純述說事實地道。
“因為自卑,你才不願意給任何人添麻煩,寧願自己去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隨便求人,因為你怕別人更看不起你、更嘲笑你。”
“你寧願帶著幺幺出門也不願意找鄭野,無非是鄭野是活人,而幺幺隻是機器,你可以依賴機器,因為不管你做什麼,機器也不會嘲笑你,而活人則不一樣。你怕鄭野表麵過來幫你,其實心裏不情願,你怕鄭野在背後向我或者向其他人議論你怎麼不好、怎麼厚臉皮、怎麼蠢笨無能隻會給人添麻煩之類。”
九歌抓緊了床單,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麵這麼不客氣地剖解她,花無意也許說的是事實,但也未免太直接。
“你這麼重視你的母親,也不僅僅因為她是你的母親,你在害怕別人說你不孝、說你拿你母親當包袱,因為你心裏確實覺得什麼都記不得的蘇艾已經不是你母親,而隻是你人生一個負擔。”
“住口!花無意,有些話你可以說,有些話就是你也不能隨便亂說!”九歌怒了。
花無意沒理她,隻繼續道:“你對你的人生充滿憤怒和怨懟,有那樣一個父親,就算蘇艾和他離婚了,他也一直陰影不散,甚至連他後來的妻子都要找你麻煩。等你日子好不容易過好了,母親卻又病倒,你就好象在被命運之神故意耍弄一樣,災難總是一重又一重,你心裏恨得要死,為了活下去卻不得不開導自己,因為你沒有人可以依靠,所以你隻能自己挺起胸膛麵對一切。”
牧九歌的身體因為緊繃而發抖。
“你恨死了韓家人,卻又為自己能從韓家手上弄到兩百萬而得意,可同時又心有不甘。你明明可以早一步賣掉傳承,卻硬是等到韓家人拿你母親威脅你的那一天。
你為了爭取一個好的展出位置,不惜給了比賽組委會人員傷害你的機會,希望能以此為把柄讓你順利比賽。
你明知韓家人在對付你,根據前麵的經驗也知道他們足夠厚顏無恥,也一定會想到他們會拿牧家老兩口和你母親對付你,可是你除了等待對方出招,什麼事先應急措施也沒做,因為你已經習慣了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位置。”
九歌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咬得死死的,她再也沒有想到花無意會這麼說她、這麼看她!
花無意的語調則一直很平靜,並不因為她的目光和表情而有所改變。
“甚至和我的婚姻也是一樣,表麵上看起來你好象很大方很主動地給出了一年離婚有效期的提議,但其實你則在等我看我什麼時候受不了你、什麼時候因為你的家事而同意你的提議。
那時你會想,看,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時你會笑著和我和平分手,繼續享受自己是受害人卻兀自堅強的女強人身份,可你午夜夢回時又會不停地自怨自哀。”
“我怎麼想那也是我的事情,如果你覺得我精神有問題,不需要那一年時間,我們現在就可以離婚。”九歌冷笑。
花無意點點頭,“你確實需要心理輔導,你的自卑導致了你現在稍微有點扭曲的人格和個性,你不相信任何人,你想自己來操控一切,可是事情往往會脫出你的控製、超出你的能力,你越是覺得無能為力,就越是要掙紮。
最可笑的是,你明明已經發現和感覺出我的能力超越普通技工,我們公司也不是普通公司,可是你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爭取不給我和我的同事舔加任何麻煩。
為什麼呢?究其根本,無非是你怕自己配不上我而已。我說對了嗎?”
淚水無聲地從牧九歌臉上滑落,嘴唇已經給她自己咬出血,她卻毫不自知。
花無意看到了,卻沒有去動她。
“當初你覺得我隻是一個普通技工,孤兒,身世和你一樣淒涼,重宇機械也隻是一個普通公司,所以你覺得心理上和我是同等的,所以你才能主動向我求婚,因為你覺得就算和我結婚,你也會站在主控位。
可是當我們真正結婚後,隨著與我相處時間越多,你逐漸發現了和我的差距,於是你越來越不希望向我提要求,越來越不會主動張口希望我幫你什麼,錢財方麵你也非要和我算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