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浠實在是個過分單純的人,也無怪乎周濂月會對她過度緊張。
陳田田發了條微信過來催促,南笳看一眼時間,說,“我可能得走了。”
“不等我哥嗎?”
今天她跟周濂月之間氣氛這麼不好,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就笑說:“你們不是要回家嗎?”
“好吧。”周浠明顯不舍。
南笳說:“拜拜。”
周浠說:“下次,你們劇團上新話劇,可以再喊我看嗎?”
“好啊。”沒什麼強製性的約定,南笳答應得很快,反正是哄人開心。
南笳走後,周浠等了一會兒,周濂月辦完事回來了。
他環視四周,“就你一個人?”
“南笳跟她朋友吃夜宵去了。”
周濂月沒說什麼,拉開了車門,將手杖遞給甄姐,扶周浠上車。
路上,周濂月問她:“看得開心嗎?”
“開心啊,南笳姐姐很專業。我就說了,有你沒你是一樣的。”
周濂月笑了聲,“還賭氣呢?”
周浠轉過頭來“看”著他,“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凶?”
“……誰?”
“南笳。她是你選的人,你卻不信任她。”
“浠浠。她不重要。”
“可我覺得她很好。比你以前的那些……好。她沒有討好我。她並不想從我這裏獲得什麼。”
周濂月不置可否。
“我還能跟她見麵嗎?”
“你不覺得尷尬?”
“我為什麼要尷尬?你都不尷尬。大嫂也不尷尬。”
周浠又問:“我還能跟她見麵嗎?”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跟著我的人,不見得都是壞人,但一定不是單純的人。”
“我沒有什麼朋友。”
“可以去交。我幫你安排聚會?”
“哥,我是二十四歲,不是四歲。你反正最懂怎麼讓我不開心。”
沉默了一會兒,周濂月說:“你如果非要跟她交朋友,我不會反對。”
“真的?那我要約她陪我逛街。”
“下次我安排。”
周濂月不習慣在西山的那老別墅裏留宿,將周浠送到,陪她坐了會兒就走了。
路上,他給南笳撥去電話,問她在哪兒。
車開回到劇場附近,周濂月叫司機放慢車速,他轉頭掃視路邊,還真看見了一個支著雨棚的燒烤攤,這樣冷的天氣,那逼仄空間裏卻坐滿了一群奇裝異服的人。
棚下牽了一顆白熾燈泡,燈光幽黃,攤子上飄出陣陣煙霧。
南笳挨一個年輕女人坐著,手裏捏著瓶啤酒。不知在聊什麼,神采飛揚。
那笑容沒有一點點摻假,真實得完全不顧表情管理,和跟他相處時截然不同。
周濂月漠然地瞧了一會兒,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她接通之後,轉頭搜尋,當看見停在路邊的車時,那笑容幾乎一瞬間就消失了,比潮水抹去沙灘上的字跡更輕易。
周濂月淡淡地吩咐:“過來。”
片刻,她放了啤酒瓶,跟朋友道別後,裹著羊絨大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她兩手都抄在大衣的口袋裏,整個人有種不堪寒風的清瘦,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拂在了臉頰上,她隨手捋了一把。
走到車邊,她一把拉開車門,對上他的目光,即刻換上那副他很熟悉的笑容。
她爬上車,帶一身煙熏火燎的氣息,夾雜寒氣。
直接將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帶酒氣的呼吸縈繞在他頸間,“走吧。”
“去哪兒?”周濂月垂目,冷眼看她。
“隨便。哪兒都行。你能把我睡了的地方。”她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