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夜晚就結束了。
隔著幾道山梁的子午山主峰,在晨曦的照耀下,仿佛已經伸手可及。
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主動喊一聲累,好讓少女早點兒有台階下馬休息。韓青卻忽然聽到自己身背後,隱隱傳來了淩亂的馬蹄聲。
“的,的,的的,的的……”
起初很弱,很模糊,讓人懷疑是幻聽。但很快,就變得越來越清晰,並且由遠及近!
“是追兵,趕緊換馬!”韓青迅速意識到危險在臨近,單手撐了一下馬鞍,縱身翻到了備用坐騎上。緊跟著,又用力拉住了另外一匹棗紅馬的韁繩。
竇蓉又累又困,反應比他慢了足足兩拍。然而,表現卻依舊幹脆利落。聽了他的話之後,根本不多想,直接從自己所騎的黑馬鞍子上躍起,落於棗紅馬的後背。
二人相視點頭,默契地同時磕打馬鐙。兩匹體力相對充沛的備用坐騎,立刻加速,帶著其他駿馬,奪路狂奔。
“站住,姓韓的,前麵也有我們的人,你今肯定逃不掉!”
“站住,娘子,站住饒你一死!”
“別跑了,我們早就在前麵布置下了埋伏!”
……
追兵反應也極快,發現韓青和竇蓉兩人開始加速,立刻大呼叫地催動坐騎,緊緊咬住二人的背影不放。
因為是沿著山路向上而行,韓青和竇蓉兩人,無論如何壓榨坐騎的體力,都無法讓速度變得更快。
而追兵,卻不知道在哪個村子裏,剛剛更換過體力充足的馬匹。憑借熟練的騎術,將雙方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越縮越短。
“嗖——”一名黑衣人頭目,從馬鞍下取出弓箭,瞄準韓青的後心就射。
上頭給他的命令,是不能放韓青活著離開定安縣。
對他來,將韓青俘虜了帶回去,和帶頭顱回去,賞金都是一樣。
他的動作,立刻給其餘黑衣賊提了醒。刹那間,呼叫聲迅速變低,一個又一個黑衣賊,陸續取出騎弓,將羽箭不要錢般朝著韓青和竇蓉射去,射得山路兩旁草煙亂冒。
因為昨夜被雨水淋過的緣故,大部分箭矢,偏離了目標,徒勞地射進了山路兩旁的秋草之中。然而,仍然有零星的羽箭,成功抵達了目標附近,逼得韓青和竇蓉手忙腳亂。
聽風辨器這種傳中的本事,二人顯然都沒掌握。所以,隻能一邊逃命,一邊側著身子,觀察來自背後的羽箭,提前閃避或者揮刀格擋。
如此一來,二人對坐騎的控製力,難免會受到影響。幾乎眼睜睜地看著,追兵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自己先走,去前麵等我!”眼看著,追兵與自己的距離,就要縮短到三十米之內,韓青把心一橫,果斷撥轉了坐騎。
“不要——”少女竇蓉的尖叫聲,立刻響起。韓青又笑了笑,迅速收起唐刀,俯身從馬鞍之下,抽出了長槍。
奔四十的人了,總不能指望一個姑娘主動留下來,為自己斷後。
再被追一會兒,黑衣賊就可以把弓箭頂在自己後心上了。與其那樣,還不如主動跟對方拚個魚死網破。
好歹,撥轉坐騎之後,自己是從上往下衝,可以借一借山勢。
而自己目前值一千吊,黑衣賊中,應該不會有人放著一千吊不要,去繼續追一個無關緊要的姑娘!
在晨曦中,端穩槍杆,韓青用槍鋒對準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名黑衣人,雙腳緊緊踩住馬鐙。
幾支羽箭,擦著他肩膀掠過,他卻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格擋,隻管用馬鐙的邊緣敲打坐騎的腹。
“唏噓噓……”坐騎吃痛,嘴裏發出憤怒的咆哮,四蹄騰空。
更多的羽箭,緊貼著韓青的身體掠過。其中兩支,明顯帶起了血珠,卻不足以致命。
三十多米的距離,雙方策馬相向而行,哪怕戰馬的速度沒加到極限,所需要的時間不過是四五秒鍾。
黑衣賊們來不及射第二輪,果斷棄弓,舉刀。
‘你們沒我兵器長!’韓青在心中暗自冷笑,同時,繼續用槍鋒對準距離自己最近的黑衣人,努力讓槍杆不搖不晃。
韓家祖傳槍法是不是花架子,到現在他也沒弄明白。
然而,昨夜的廝殺中,他卻弄明白了一件事:無論是啥槍法,隻要能捅到對手身上,對手就會死!
所以,幹脆忘掉招數,隻求能夠殺敵。
“不要——”少女的尖叫聲,已經變成了哭聲。伴著晨風傳入韓青的耳朵,令他心髒隱隱作痛。
然而,韓青卻笑了笑,始終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