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寶島4(2 / 2)

每到一地,旅人都會詢問當地風俗禁忌。每入人家,客人都要詢問家族私諱。這種對人尊重的態度已經烙在了骨髓之中,即便是信奉銃炮至上的軍中,也不會冒然以極端方式去踐踏蠻族的信仰和習俗——誠如大明過去從未要求過女真人蓄發易服。

“台灣土民有何禁忌?該如何回避與之交戰,以免戰事失控?”萬國望向鄭芝龍。

鄭芝龍張口結舌,身邊的清客幕友更是抓耳撓腮,良久方才了一些獵頭之類的風聞傳。

萬國隻得在這項後麵寫上“待考”字樣,繼續推進下一項,是關於台灣島的文水文情況,以此安排進軍時間。

……

正一道士與徐梁關聯並不多,尤其是後來徐梁明顯更傾向於全真道,對於正一的符籙丹法並不信任,更沒有耐心觀摩法事科儀,所以從上到下都知道,正一的日子過得很煎熬。

這回張洪任被直接召見,並不是皇帝有教義、丹法上的問題要谘詢,而是單純地提出要求:正一當組織一批道士,先行渡海赴台,傳教度化。

全真教更適合在知識分子之間傳播,需要一定人文素養的人才能接受其教義。而且王重陽在世的時候並沒有真正創立教團組織,其死後又有全真七子各立一派,以至於全真的教團規模一直難以擴大,不適合進行統一調動。

相比之下,正一在這兩個方麵都有自己的長項,尤其是教團組織之嚴密,堪稱一個社會,等級分明,如臂使指。

又因為收納了許多民間信仰,正一的神仙體係更為開放,包容度更大。更何況愚民總容易神秘事物所吸引,與其派全真道士過去講清靜之道,不如讓正一派些神棍去糊弄土民。

而且不僅是台灣土民需要“教化”,如今在台的漢民都是閩人,好鬼神,崇祭祀,多派點道士過去也正好能滿足他們的心理需要,更加緊密地站在朝廷一邊。

張洪任得到任務之後不敢拖延,當即命人疾行送回江西。

張應京得到消息之後,恨不得派出師八將前往爭奪功勞,以免被全真取代。然而到要去化外不毛之地,眾高真卻都有些發怵。

那種地方有神仙罩著麼?能亂去麼?

“太上老君尚有出關化胡之行,我等適逢其會,焉能畏難如虎?若是無人願去,貧道願往。”

李真虛當日在師府毛遂自薦,果然得到了張師的推薦。他隻帶了十來個弟子,幾乎身無長物地前往福州。

徐梁雖然不滿天師府如此敷衍,但看李真虛道長也有仙風道骨之姿,風度翩翩,心中也頗為滿意。他的弟子雖然隻有二三十歲年紀,但是舉止有禮,神情淡然。再問之修行事,李真虛也不賣弄玄虛,隻是言各門經懺皆有留意,真正擅長的卻是醫術與六壬。

“先生既然善六壬占卜之術,敢問此行安然否?”徐梁問道。

“何止安然,”李真虛笑道,“貧道此去,正是要光大宗門,再立饒!”

徐梁微笑頜首:“若有需要,盡管派人回來報信。福建這裏要錢有錢,要物有物,絕不苛待爾等。”

李真虛款款一拜,帶著徒弟們飄然而去。

一行人將在鄭芝龍的安排之下,直接在台灣漢民控製的碼頭登陸,然後進入漢民村莊落腳。他們在福建準備了各種神像,尤其是沿海閔人格外信奉的媽祖,相信會得到當地漢民的歡迎。

……

鄭芝龍與尼德蘭人之間時常往來,荷蘭人也需要漢人作為開發台灣的勞動力。西方有學者認為台灣,乃至東南亞,都屬於西方與大明的共構殖民。隻是儒家與後世的思潮都不願戴上一頂“殖民”的帽子罷了。

為了這次複台,鄭芝龍特意召回了自己的老部下,當年跟著自己經營魍港的何斌。

何斌在啟年間跟隨鄭芝龍走海,往來日本與台灣之間。崇禎元年鄭芝龍接受招安,出任福建防海遊擊,何斌就與幾個故友前往福建投奔鄭芝龍。誰料途中受到了李魁奇的攻擊,最後隻與一個叫李英的弟兄逃回台灣。

回到台灣之後,何斌改信新教,憑著跟鄭芝龍學的荷蘭語,出任了荷蘭人在赤嵌城的通事。

這個工作雖然看似沒有權力,但勝在消息靈通,對台灣的形勢了如指掌。

荷蘭人要統治台灣,所有的政策都是由何斌經手翻譯。漢人與生番要同荷蘭人往來,也要靠他傳話。

鄭芝龍將何斌招回來,實實在在幫了第二軍團的大忙,很快就整理出了一整套的台灣敵情概要。

為了保護何斌的通事身份,鄭芝龍也給荷蘭台灣長官寫了一封公函,申明大明皇帝撫軍福建,有意與尼德蘭東印度公司通商交易,希望派遣使者前來洽談。

現任台灣商館長官皮特.歐福瓦特因此派出了一位東印度公司的低級商務員前往福州,而何斌正是他的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