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牆上有射擊孔,火銃手可以從胸牆後麵從容射擊。
在每個防禦陣地之間,有多處十步左右的空地,與地麵齊平,這個空間用來安置火炮,黑黝黝的炮口讓人看一眼,就感覺渾身顫栗。
這樣的防禦陣地,像是環形攻勢一樣將天津衛包圍起來,所有的建築材料都是就地取材,或者從天津衛獲取,若是徐梁在此,肯定會讚歎一聲,竟然有了幾分一戰的樣子。
在天津衛城西南和港口之間,工兵部隊還領著民眾以最快的速度修建了一座條形戰鬥堡壘,這座戰鬥堡壘修建之後,可以保證天津衛城的後勤線不被截斷。
李長海光著膀子,不是他不想穿衣服,實在是滿清不知道在哪裏尋來的那件單衣太不合身,自己還沒怎麼動,他就自己坼裂了。
無奈之下,他隻能光著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跟袍澤推著盾車,努力用雙腳瞪著土地,大家喊著號子,感覺盾車一點點向前磨蹭著。
該死的滿清,該死的多爾袞。
李長海在心裏咒罵。
盾車是漢人發明的攻城器具,長達八尺,是榆樹造成的,形同一個廂車,下麵有四個輪子,頂上有木板,木板特別厚,可以防住弗朗機火炮和火銃,這些盾車頂上還包著數層牛皮,上官怕不頂事兒,有加了基層用水打濕的被子。
這樣據說可以水火不侵,可以保證甲兵直接抵達城下。
這也算是古代版本的坦克了,但是這東西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過於沉重,行動緩慢。即便是十幾個人推,也快不起來,更不要說這裏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土地,一不小心就會掉進陷馬坑裏。
“哥,俺推不動了,俺想回家,俺想俺娘了。”李長海身邊一個看著隻有十六七歲的娃娃喘著粗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別說話,找個機會投了大明,”李長海自己一開口,就感覺眼皮子發沉,腦袋裏金星四濺,整個人的力氣要散盡。
這他娘的是要受涼啊。
在他們身後甲兵揮舞著手裏的冷兵器,發出一陣陣警告之聲,喝令他們推得快一些,這些甲兵不是女真人,就是狗日的漢軍旗,都有權利在陣前斬殺李長海他們這種綠營兵,至於那些身份更低的包衣,沒準兒看不順眼就剁了。
在甲兵身後散開的是騎兵甲胄騎士,他們原本是各個牛錄的精銳擺牙喇,一個個滿麵肅殺,手持彎弓,搭著弓箭,在他們前麵的人,無論是綠營、包衣、隻要敢逃跑,便一箭了解。
“後麵的人,把陷馬坑填上。”身後的牛錄們,看著陷入坑裏哀嚎的包衣,連管都不管,直接命人填實壕溝。
同時吩咐包衣和綠營兵,把地上的射程標記摧毀。
滿清跟大明打仗久了,漲了些見識,知道明軍將士習慣在戰場上,做下標記,用來計算距離。他們自以為將標記摧毀,就可以讓明軍的火炮成了瞎子,他哪裏知道,新軍的炮手訓練有素,早就可以計算炮擊諸元了,就算是沒有標記,也可以炸得他們遍地開花。
李長海很很想替弟弟討這個差事,因為這個差事看著比推盾車輕鬆太多了。
不過很快,天空中響來一聲炮響,打破了他的幻想,李長海麻利的趴在地下,抬頭再去看,那幾個包衣和綠營兵,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
鮮血染紅了盾車。
旁邊兒隨自己被抓來的弟弟,更是聞了一口空氣中的口氣,感覺又臭又腥,當場忍不住嘔吐起來。
隻是滿清小氣,他們吃的都是些稀粥,吐出來的都是些酸水。
轉眼間,李長海就開始默念,千萬別讓老子去清除那些該死的標記,有盾車就挺不錯。
可老天爺明顯不會隨他心意,因為明軍的炮兵已經開始定點清除盾車。
在身後的甲士催促下,李長海剛探出頭來,就見前方的城門上,一門黝黑的火炮炮口噴出一道火焰。
“轟!”
“咻!”
一枚鐵疙瘩以肉眼難以抓捕的速度廢了過來,李長海再次麻利的趴在地上。
彈丸並未炸中他的盾車,李長海心裏還琢磨是不是明軍的炮兵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強,結果就聽到轟的一聲,彈丸打在了自己旁邊兒的盾車上。
“嘭”地一聲巨響,鐵彈猛地撞擊在盾車前護板上。炮彈被厚木板抵擋,仍舊以巨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撕裂了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