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帝當年興辦大案,難道是親自提刀上陣麼?
徐梁一點就透,覺得自己在政局戰場上還是有些缺乏經驗。
同被請來李邦華也道:“陛下。此番東虜大逆不道,遼東不能不複。日後遼東、京東在我軍掌控之下,吳三桂被夾在遼西也不好做人。即便沒有禦史的刀筆,他也會惶惶不可終日求削藩以為試探。”
徐梁不由點頭。這個推論倒是被“曆史”證實過的。吳三桂這人謹慎得近乎膽怯。常有被迫害妄想症——雖然三藩之亂的時候康熙的確是一心想削藩。
“二位老先生的意思,看來是讚同留其爵位,甚至允許其返回封國咯。”徐梁從中聽出了二人的意思。
“固然如此,但也不可太過張揚。”程賢道:“物議洶洶,仍當謹慎行事。”
“怕的是吳三桂自我標榜,鬧得天下皆知。”徐梁想起《三國演義》裏麵周瑜跟孫權說過類似的話,想騙劉備到江東成親。結果諸葛亮安排趙雲大張旗鼓,鬧得天下知聞,破了周瑜的計策。
誰說演義話本沒有教育意義!
“吳三桂定然會如此做,不過報紙卻在咱們手上,比的就是誰的聲勢更為浩大。”程賢不以為然道:“陝西光複中,多提點些年輕將領出來,誰知道他們是官兵還是吳三桂手下?如此既安撫了吳三桂,也不至於讓他出風頭。”
“陛下,”李邦華又道,“退一步講,這天下真正激進效死之人多些,還是牆頭草多些?”
“真正激進效死之人,萬中取一已經多的了。”徐梁道。
“那便是了。”李邦華笑道:“招撫吳三桂固然會引人非議,但真正為此痛心疾首之人,不過萬中才有一個罷了。而且這些人既然是真正忠義效死之輩,那麼無論聖天子做了什麼,在他們眼中都隻會覺得是聖上用人不察,並不會變易其忠心。”
——這便是皇帝虐我千百遍,我待皇帝如初戀麼……
徐梁忍不住咧嘴笑道:“李先生的意思是,招撫吳三桂之事,最多隻有一些塵囂,不會有大事?”
李邦華不願把話說死:“臣以為必不會有大亂。”
所謂的大亂,那就得是民變、軍變之類了。
徐梁記得原曆史時空中,南明治下的江南發生過“佃變”和“奴變”。其實就是江南底層百姓對亂世的呼應,希望改善自己的生存環境。隻是因為他們缺乏領袖人物,也不曾打出旗號,所以隻說“變”,不算“亂”。
“無所謂,如果能夠兵不血刃收複西安,少說也能多活十萬眾。”徐梁道:“何況咱們還真沒有強攻西安這等雄城的能力。”
一般的小縣城,隻需要拿火炮一轟,大軍突入便能攻克。然而西安、太原、北京這樣的雄城,除非運來五千斤以上的紅衣大炮,光靠弗朗機根本不可能轟破城防。能夠光複太原是因為裏應外合,而西安、北京如果不走這條路,也同樣攻克不了。
尤其吳三桂手下的關遼軍野戰不行,守城卻是強項。祖大壽當年守錦州,缺糧缺炮,一守一年多。吳三桂如果鐵了心要守西安,明軍也沒那麼容易得手。更何況西安並非錦州那樣的孤城,還有清軍和綠營在外伺機而動。
雖然徐梁的底線是同意吳三桂保留王爵,返回遼西,但真正談判自然不會人家漫天要價,自己隨口就答應下來。
徐梁手中還有幾張牌可以打。
其一是漢中的孫守法。孫守法在明末諸將中,身後名聲並不彰顯。但在當世,孫鐵鞭的名頭還是很盛的。他本是曹文詔麾下遊擊將軍,剿匪中屢立戰功,是員驍勇悍將。因為善用鐵鞭,因此聞名。
如今賀珍在漢中當起了地主,基本算是退出了曆史舞台。孫守法以漢中為基地,隻要吳三桂給他開個小口子,要打入陝西簡直易如反掌。
其二是山地師在潼關的部署,以及三師在晉南的部署。
這兩支部隊都不能整體調動,但分別以少數精銳攻占縣城卻毫無問題。
以上是西安南麵的部署,可以說取便取,不用吳三桂出力。既然不出力,自然也不能算是他吳三桂的功勞。在他的開價中,這一塊便要挖出來。
再有便是便是已經成為規模的陝西義軍。雖然說是義軍,但絕對是官兵支持的。隨著框架越來越大,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所以說,光複陝北的功勞,吳三桂肯定不能全占。
如此坐地還錢,吳三桂到底能否保住那個王爵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