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一邊兒說,一邊兒抹眼淚。
自己跟著洪承疇看似榮華富貴,但是實際上,每天被人戳脊梁骨,到底有多難受,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明白。
洪承疇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心裏感覺涼透了。
禽獸永遠是禽獸,即便是他隱藏的再好,也難改他禽獸的本質。
洪承疇之前還認為滿清起碼比李自成好,他們懂得學習,他們懂得吸收經驗,早晚有一天,可以被儒家的文化教育,好好的治理這個國家,現在看來自己大錯特錯了呀。
那裏有想奪取天下,還幹這種事情的啊!
即便是李自成,也不曾對普通百姓做出這種滅絕的事情。尤其是這些年,李自成想要爭奪天下,都想盡辦法洗一洗自己當流寇時候的惡名,選賢任能,盡量注意自己的名聲。
可滿清呢?
竟然感觸屠戮老百姓,竭澤而漁的事情。
這種事情做了,就像是飲鴆止渴,讓人根本無法停下來。
而且它也會讓大清失去在中原立足的根本,最後隻能退回關外,甚至連容身之地都沒有。
因為中原的帝王都是極其記仇的。
洪承疇熟讀詩書,如何不知道霍去病攻打匈奴與明成祖數次北伐的故事。
漢人的帝王一旦強大起來,勢必會對那些曾經欺辱過漢人的勢力進行瘋狂的反撲。
到時候自己又該作何自處呢?
自己已經投降過一次了,莫非還能頭像第二次?
洪承疇是福建人,他一直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幫著大清朝建立尖山,到時候自己還有機會去南方做官。
可若是滿清重新退回關外的苦寒之地,受盡了關外的苦頭的洪承疇,根本無法去想象再次過那種日子。
其實何止是洪承疇,那些滿清的貴族就是因為見識到了中原的幸福生活,才越發的貪婪,越發的不想離開。
這才有了他們最後的放手一搏。
“這些人竟然不勸諫王爺,這是取死之道。”本來想說助紂為虐,但是又怕滿清聽到,找自己的麻煩。
洪承疇頗為無奈,這臣子做的如此小心翼翼,自己何苦來哉呢?
洪承疇又重新端詳了一遍檄文,發現這裏麵記錄了很多漢奸的字眼,但是卻沒有自己的名字。
“新明沒有寫我嗎?還是他們認為我根本不配?”
那老仆前麵那句聽清楚了,後麵那句說的很模糊,那老仆卻聽不清楚。
當下回應到:“老爺,我找人打聽了,所有的報紙都沒有提到您。”
“哦。”洪承疇歐了一聲,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有一種錯覺,那就是明室對自己真的很不錯,像是孫傳庭這種死戰到底的人物,最後沒有得到崇禎帝任何好話,而自己反而得到了崇禎親自設祭壇祭祀。
而自己最後還是選擇了投降滿清。
若是李自成知道了,會不會從棺材裏跳出來,親自掐死自己。
當然,也存在這麼一種可能,那就死崇禎故意惡心自己,讓自己即便是在滿清也無法自在的活著。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人們在崇禎活著的時候,越是敬佩自己。
到時候史書罵自己的時候,就會罵的越狠。
“老爺,南邊兒來信了。”那老仆是洪承疇一直待在身邊兒的非常可靠,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夫人已經到達南京了。”
“母親大人可還好麼?”洪承疇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說實話,雖然洪承疇做了漢人的叛徒,但是卻是個實打實的孝子。
“老夫人還好,族裏也派了家丁一路照顧。”那家人道:“不過到了南京之後,老夫人的行蹤就被人偵知了。”
洪承疇不動聲色,心中又是涼了大半。他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要盡快離開南京……”
“老爺,小的想著:這要從山東直隸過來,還要穿過新明的地盤,不如讓老夫人繞點路,從陝西過來……”
“也難啊。”
洪承疇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這世道越來越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