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小張去處理一下。他老婆說陳國強就聽詹警官的話。”
“我報告還沒寫完……”
方易眨眨眼,心想這麼忙麼?然後看著詹羽跑了出來,和剛剛與他一起回來的同事又匆忙開車出門了。他還跟方易打了個招呼:“再等等,今天事情比較多。”
方易點點頭。
看著詹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工作、和同事談笑,方易覺得違和感實在太強烈了。但仔細一想,就他目前對詹羽的了解來看,除了不死,詹羽和他、和其他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好像確實沒有什麼不同。
派出所的宣傳欄上貼著不少資料,無聊的方易走過去打發時間。詹羽正經微笑的照片貼在當中,年輕又帶著一點稚氣的麵孔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他的名字下方還有兩行標注:他曾獲得過一次集體三等功和一次個人二等功。
值班的小警察給方易倒了杯水,看到他盯著詹羽的照片看,笑著說:“小詹很不錯。這兩個榮譽都是他剛畢業不久就獲得的,當時還沒來我們這邊。”
方易問他知不知道這兩次分別是什麼事情。
“知道啊,這個集體三等功就是前幾年江上翻船那件事。當時我們這邊在辦個大案,人手嚴重不足,所以就從別的區臨時借調了幾個人過來幫忙。小詹當時就被借調過來了,他們和水警配合,救出來不少人,光小詹一個就找到了七八個小孩的屍體。那件事你應該也有印象的。太慘了。”
方易點點頭:“印象很深。”
“這個個人二等功倒是危險。”小警察喝了口搪瓷杯裏的濃茶,“接到報案說聽到有人半夜三更在放鞭炮,物業也不管。小詹他們去協調,入戶的時候發現那幾個人不對勁,結果在房子裏發現了一堆製作炸藥的原材料。”
詹羽和同事立刻反應過來,但房中有五六個彪形大漢,雙方扭打在一起。同事正準備鳴槍示警,一個漢子抄起桌上碩大的紫水晶擺件,狠狠往詹羽的後腦砸了下去。
“沒事,一點事都沒有。當時都嚇壞了,結果他在地上滾了幾下又站起來,除了一頭的血,沒有其他問題。”小警察說得繪聲繪色,“後來增援來了,押下樓的時候又遭到反抗。詹羽被個人抱著從四樓樓梯間那裏摔了下去。”
他指著辦公樓:“就是那種地方,沒有護欄也沒有窗,一翻就掉下去了。”
“他也沒事?”方易問。
“一點事都沒有。做炸藥那個人先落地,摔得脖子都斷了,小詹活蹦亂跳的,好像也沒被嚇壞。”他笑著說,“都成我們這裏的傳說了。太威猛。”
“應該很疼。”方易低聲道。
“不疼的,都沒受傷疼什麼。就是腦後多了個傷口,縫幾針也沒事了。幹這一行的誰身上沒幾個傷。”
廢柴依在方易腳邊喵喵地輕聲叫。小警察把它抱起來逗了一會就回去了。方易還站在宣傳窗口那裏,盯著詹羽的照片呆看。
他想起在詹羽舊居的屋頂上那幾個穿著警服的惡靈。它們雙目空洞,立在荒涼的屋頂上,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凝視著葉寒和自己。
一個多小時之後詹羽終於回來了。期間方易還接了石豐藝的兩個電話,問他冰棒格在哪裏,以及想吃菠蘿味還是蘋果味。方易無聊得很,忙逮著石豐藝聊天,總算打發了這段冗長的等待。
詹羽迅速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端著水杯衝到長椅上,懶洋洋地坐下:“艾瑪,太累了。剛去處理了一個自殺未遂的案子。”
“嗯。我聽到了。”
“四次啊,這個月才剛過半他就自殺了四次。每次都是和老婆吵架,然後爬上陽台說跳樓,都形成自殺慣性了。”詹羽邊喝茶邊說,“不管也不行,萬一真的跳下去了怎麼辦。他是正常的人類,是會死的。”
方易沒想到他這麼自然地將話題移到了自己身上,轉頭看著他。詹羽衝他笑笑:“放心,我和你聊的內容別人聽不到的。”
“你要和我說什麼?”方易問。廢柴跳上長椅,立在兩人之間,貓視眈眈地盯著詹羽。
“你這隻白……哦,貓,怎麼那麼凶?”詹羽想抓廢柴的耳朵,被廢柴呲牙咧嘴地瞪了回去,“摸摸都不行,你主人怎麼養的你?嗯?乖一點,不然把你回爐再造喲。”
他自顧自地笑起來,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