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二舅沒有跟著,說自己還有事,轉身便走了。
這裏完全不像住人的地方。
房頂的瓦片碎了,陽光投下來,把屋子裏的破敗照得更加清晰。除了一張靠牆擺放的鐵床和床頭的桌椅之外,屋子裏的物品就隻剩下牆角的三個陶罐和滿地的灰塵了。灰土很厚,沒有腳印,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過來了。
方易家裏的情況,他曾經旁敲側擊地從詹羽口裏打聽到一些。
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父親精神有問題,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再理會。方易基本是放養狀態,隻有奶奶還悉心照顧著他。
方易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在踏進這間平房之前,他都沒有過太大的疑問。或者是病死,或者是意外,人世間的猝不及防總是很多很多。
但方易看到了窗子和門上的粗大鐵鏈。
這不是住人的地方,是囚人的場所。
他發了一會兒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轉頭朝那三個罐子走過去。二舅說他要處理的東西就在罐子裏頭。罐子簡單蓋著,沒有封緊,不過罐口的陶片有點沉。方易開了一個罐子,把裏麵的幾樣東西拿出來。
居然是幾個木製的玩具。
陀螺、人偶、彈弓,都是小孩子的玩物。他又繼續往裏掏,直到把那個罐子裏的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罐裏都是玩具,甚至還有簡單塗了紅綠兩色油漆的玩具車,做工很粗糙,方易看了又看,確定這些東西都是手工製作的。這些就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方易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玩具即便是他小時候玩過的,也不應該有這麼重要的意義。
正準備打開第二個罐子時,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張宏誌站在門後,俯視著蹲在地上的方易。
方易頓時警惕地站起來,和張宏誌麵對麵。他的身後就是牆,腳下三隻陶罐,再沒有任何跑路的地方。
張宏誌的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沉鬱。那張臉還是很好看的,一個非常端正的男人。
“那個小白臉是你什麼人?什麼時候背著我勾上的,嗯?”張宏誌朝他逼近,“住了幾個月院,居然還有能耐去勾人?”
方易冷靜地瞪著他,應道:“你要結婚了。”
他是想提醒張宏誌,剛剛他的未婚妻還在麻將桌上打牌,離這裏不過十幾米遠。但說出口之後他就後悔了:若是方易和張宏誌之間真的有過什麼,這句話聽上去反而帶著鬧脾氣似的不滿和責怪。
張宏誌笑了一聲:“我結婚,我結婚又怎麼了。我結婚你就能跑掉?”
他一手按住方易的肩膀將他推到牆上,另一手捏著他的下巴。方易被捏得發疼喘氣,張宏誌的臉已湊了上來。
“他摸過你哪裏?我他媽碰都沒碰過,他摸過你哪裏?!”他越說越大聲,吼得方易耳朵嗡嗡疼。
張宏誌捏著他的下巴,食指擦過方易的唇,想要擠進他嘴裏。
“舔啊,表弟。還是你想舔別的東西?”他眼睛發紅,食指用力,“裝什麼純,怪物……”
方易不想動粗,但實在忍無可忍。他膝蓋猛地向上抬起,重重撞在張宏誌的要害部位上。張宏誌慘嚎一聲,頓時鬆了手。方易趁他放開鉗製著自己肩膀的手時,立刻彎腰,抄起地上的一個陶罐就往張宏誌額角砸。
他砸得並不重,手底下還是留了情的。張宏誌痛得跌坐在地上,捂著上下兩處瑟瑟發抖。等他抬頭看到方易手裏的東西之後,瞳孔一下放大,嘴唇發抖,幾乎說不出話。
“你……你用……你用那個東西砸我?!”張宏誌從額角抹下一手的血,抖得更加厲害,“出血了……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