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遺物(1)(2 / 2)

“怪胎。”聽故事的一個女人哎呀地叫出來,“我知道!那小孩是怪胎啊。我兒子說看到他從山上摔下去,雖然一身血但是什麼事都沒有,自己走回家了。”

有個老人嘿嘿笑了出來:“是你兒子推下去的吧?”

女人也笑了:“不止他,還有其他幾個人。就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會死啊。”

那個奇怪的孩子似乎真的不會死,他骨頭都摔折了,滿地是血,直到深夜才穿著被血染透了的衣服回到家。幾個熟悉情況的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孩子的一家人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生活著一個怪胎的村子裏人心惶惶,總覺不死不傷的孩子太可怕。老人扳著手指,給車上聽他講故事的人數那孩子到底死了多少次:勒頸,用石頭砸,被按入江水之中,被火燒……他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最後連自己也糊塗了。

方易聽得心驚膽戰。

或許是因為那孩子確實不會死,於是想出這些法子的人做得也坦然,有的時候甚至是在許多人圍觀之中向孩子下手的。

“當時人很多,端午。後來他從水裏走出來的時候我們還鼓掌了,捆著石頭泡了三個多小時都沒有死,厲害哦。”老人笑著說,“也很惡心,嘖嘖。”

車裏的其餘人大多靜了。人們臉上露出帶著畏怯的表情,盯著那幾個老人的眼神裏盡是不可思議。

方易和葉寒對視一眼,兩人心裏都是同一個想法:有問題的不止是那個孩子。

這時老人突然站起來,指著車窗外大喊:“看看看!就是那裏!那個怪胎的家。”

在翠竹掩映的地方,有一片突兀地空出來的土地,那裏有幾間小小的房子。土地似乎被焚燒過,周圍寸草不生。

廢柴猛地立起來,掙起全身力氣喊了一聲。

方易連忙把它抱緊。

那房子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人影紛紛抬著頭,空無一物的眼眶盯著在道路上飛馳而過的大巴。他們形態大多相似,影子有濃有淡,看不清楚。在這匆忙的一瞥間,方易甚至沒能立刻判斷出人影的概數。

他已經被耳朵裏吵成一片的提示音震得頭疼。

大巴很快停下,大聲議論著的老人提著各自的東西準備下車。方易隻聽清楚他們依稀說的一句話。

“那個怪胎姓詹,是吧?啊?對不對?”

“想不通的話,回去直接問一問。”葉寒說。

兩人已經到了終點站,正按照之前詹羽給的路線往前走。葉寒問了路邊擺攤的人,方家確實在那個方向。

方易沒應聲。他現在心裏非常亂。一方麵自己的事情還沒捋清楚,另一方麵詹羽這個“朋友”的身份現在帶著重重疑問,另外還有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方家就在不遠處等著自己。他非常後悔自己居然答應回來。

拐了兩個街角,漸漸進入了人跡稀少的山腳。走過第三個路口,兩人看到前麵站著一個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容貌端正,指間夾著一支煙,正站在道邊打電話。他看到方易之後露出笑容,很快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方易愣愣地看他往自己走來,心中大吼不對,這不對!不應該是先回到方家再認親麼,這麼一來他根本不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誰,隨時會露馬腳。

“嗯?還生我氣?”男人比方易高一些,笑起來帶著點倨傲和壓迫感,“都過那麼久了,表哥跟你道歉嘛。笑一笑?”

男人說話的時候還掃了葉寒一眼。葉寒麵色平靜地看著他。

“你……朋友?”男人眯起眼睛打量葉寒,隨即又轉頭盯著方易。他的眼神裏有一種令方易很不舒服的粘膩,像被什麼東西窺伺著一樣讓人反感。

方易嗯了聲,說這位叫葉寒,跟著來看看。

男人說走走走,先回家,都在等你了,說著十分自然地攬著方易肩膀往前走。方易渾身一僵,差點邁不出步子。這時一直跟在兩人後麵撲蝴蝶的廢柴飛快竄過來,踩著葉寒伸出來的手躍到方易背後,嗷嗚衝著那男人吼了一嗓子。

男人立刻放開了手:“你還帶了寵物回來?”

方易沒作聲。他在深呼吸以平息背上暴起的雞皮疙瘩。

這個自稱為他表哥的男人剛剛隔著衣服,以極其曖昧的手勢撫摸他的肩頭。

方易隻感到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