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聚在這一對母子身上,他們的身上似乎帶著溫暖的霞光,揮去了剛剛那一刻臻默於曆史長河的血色,讓看到他們的所有人跟著暖了起來。
不多時,雲淺月來到近前,站在容景身旁,靜靜地看著夜輕染。
容淩乖巧地窩在母親的懷裏,似乎分外懂事兒,不吵不鬧,也靜靜地看著夜輕染。
“小丫頭,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夜輕染微笑地看著雲淺月,眸光輕輕飄忽。
雲淺月微微偏了偏頭,眼中某種微微泄露的情緒在她一偏頭中隱去,她看著夜輕染,搖搖頭,“沒有太難看。”
“這個小子為何不像你?”夜輕染看向容淩。
雲淺月對他笑笑,目光多了幾分因為提到容淩的溫暖,輕聲道:“他是有些地方像我的,比如鬧騰勁,這點兒不像他父親。”
夜輕染動了動手指,似乎想要抱容淩,但是終究是抬不起來,他遂放棄,曬然一笑,“我一直就知道你這個小丫頭比別人天生命硬,這次能硬得過蒼天活著回來,也算是全了你的意。”
雲淺月不置可否。
“帝師算出夜氏氣數已盡,皇伯伯抓住了我這棵救命草,以為我能挽回夜氏不滅。”夜輕染忽然輕輕地笑了,“他到死也看不透,江山不過是夜氏一代代的心魔,帝業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盜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守也守不住。”
雲淺月想起老皇帝到死不忘江山,死前布置了死後棋局,一片默然。
“一個個夜氏的人在這一條路上走,哪個人又幸福了?不是被刀鋒血刃埋葬了屍骨,就是被魔心吞噬了靈魂。”夜輕染聲音微微飄渺,有一種山河在他麵前永寂的灰涼,“最早而死的是清婉,她是束縛雲暮寒的棋子,棋子到死也要發揮她最大的價值,之後是夜天傾,再之後是……”他咳了一聲,聲音微微斷續,幾不可聞,“如今終於到我了。”
雲淺月手微微攥了攥,低聲道:“你可以不死。”
夜輕染聞言忽然笑了,血色在他臉上散開,金色融合血色,有一種曼陀羅的華豔,虛弱地反問道:“我如何能不死?我怎麼能不死?”
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
“皇伯伯將江山帝業托付於我,夜氏最後的江山總要有夜氏的人血祭。別人都沒有資格,隻有我有。”夜輕染眸光昏暗了下去,似乎有再也睜不開之勢,“我的血,才能血祭夜氏,洗刷百年之罪。”
雲淺月默然。
“我知道你來生又許給了他,這一世爭不過,來生便也不爭了,我的力氣早已經用完了。這一輩子,能得你在榮華宮種了幾日牡丹,也算值得,來生……沒有來生也罷。”夜輕染語氣沉沉浮浮,目光昏昏暗暗,眼前漸漸模糊,看著雲淺月,似有無限眷戀,低聲問,“小丫頭,我死了,你會哭的吧?”
雲淺月忽然偏過頭,不看他。
“別哭……”夜輕染看著她,“今日是我敗了,我若是不敗,死的就是你身邊的男人,你該恨不得我死,我死了你該暢快才是,終於沒有人能擋著你們的路了。從今以後,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個江山你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