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的人依舊在城隍廟,種桓帶著幾名士兵來到一個賣畫的地攤前,他的生意還不錯,好幾個人都在挑選自己心儀的畫作。
攤主年約四十歲,皮膚白淨,文質彬彬,看起來頗為斯文。
此人就是段平,長安有名的贗品高手,他的贗品連天子陳慶都中了招。
天子藏有一幅範寬的《江村草閣圖》,原收藏於北宋皇宮,後來戰亂失蹤,大家都以為被金國搶走,但三年前,呂緯在一家舊畫店裏看到了它,便用一千貫錢買下來,獻給了天子。
所有人都評價這幅畫是真跡,不料去年從燕山路倉庫繳獲的戰利品中,發現了真正的《江村草閣圖》。
大家才知道之前的是贗品,種桓嚴審賣畫的掌櫃,才得知它是段平的偽作。
當然,段平的父親是宣和年間的宮廷畫師,他曾經把《江村草閣圖》借回家臨摹,段平才會對這幅畫如此熟悉。
兩名內衛士兵一左一右站在段平身後,種桓一晃內衛金牌,“我們是內衛,有事情找你!”
旁邊幾名選畫的客人聽說是內衛,嚇得連忙跑掉了。
段平急道:“那樁案子已經結了,你們答應過不追究我的!”
“是別的事情!”
無奈,段平隻得收拾了畫攤帶著眾人來到他的租住地,他無妻無子,性格怪癖,都是一個人獨居。
二十幾名內衛士兵立刻將他家搜了個底朝天,除了發現他正在仿畫兩幅米芾的名作外,並沒有仿製錢票的跡象。
種桓讓他坐下,取出兩張錢票放在他麵前道:“兩張錢票完全一樣,你能看出它們的不同嗎?”
段平看了片刻,撇撇嘴道:“我已經看到八處不同了,還完全一樣,怎麼可能?”
他指了指上麵一張,“這是真品,它用的印泥和櫃票完全一樣,下麵這一張,看起來印泥一樣,實際上光澤感遜了一點。”
段平這一說,種桓才仔細看印泥,還真有點不一樣,對方不說,他就發現不了。
“你研究過櫃票?”種桓冷冷問道。
“有人托我仿做櫃票,讓我看了看三張真票,但這個活我沒接,風險太大,我不想掉腦袋。”
“是誰托你?”
段平搖搖頭,“是個女人,戴著帷帽,我們在龍鳳茶館見的麵,但我知道真正的委托人坐在茶館外的馬車裏。”
“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個月前吧!”
時間有點對上了,種桓又問道:“你不肯幹,他們會放過你?”
“我跑掉了,他們去哪裏找我?”
段平冷笑道:“這種事情我經曆得多了,去見他們之前,我就換了住處,在公開場合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私下來找我,我已經搬走了。”
種桓點點頭,便笑道:“你能不能把那三張真票繪製出來,就是大概,金額和番號,實際上我就隻要番號。”
“可以!我記得的,我這人記憶特好。”
段平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了三個番號,種桓收了起來。
這時,段平又指著假櫃票道:“這張櫃票也是印刷的,但刻板子的人我可能知道,他的手筆櫃坊人看不懂,但我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種桓精神一振,急問道:“是誰?”
“此人叫崔旭,是一個高麗人,也是一個仿造高手,在我們這一行中很有名,但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高麗人!”種桓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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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雍朝的高麗人有不少,出現一個擅長做贗品的高手也不奇怪,但種桓還是覺得高麗人的出現有點蹊蹺,這是他的一種職業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