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管兒牽住的魂(6)(1 / 1)

太陽出來了,開始烘蒸一片片樹林和一座座大山上的雨水,光線把世界彰顯的很明亮,大大放縱了狙擊步槍的獵殺視野。我趴在草叢中,猶如冷血動物持續接受著陽光,冉冉上升的悶熱濕氣,使我像碼在籠屜上的蒸包。

我一動不動,內心的時間像堵塞的沙漏,腹下可能有個螞蟻窩,握槍托的手背上,幾隻黑色的辛勤小爬蟲,正左顧右盼著,積極尋找吃的食物。

我迅速嚼碎一塊鯰肉幹,噴吐到右側草窠裏,高站在我肩頭的螞蟻偵察兵,立刻揮動觸角,引導大群的螞蟻去淩亂的小植物底下翻找食物。身上很多癢得我難受的螞蟻,在短短的時間內,都去參與大規模的搬運任務,不再騷擾。

十一點二十七分,陽光異常毒辣,昨晚還寒氣逼人,這會兒烤得皮膚在濃厚的衣物下汩汩冒汗。剛才連續緊湊的三槍,確實激蕩起我內心的恐懼,這種擔心不是空穴來風,我本就是射殺無數生命的幽靈狙擊手,自然知道那種潛在的風險。

斜視了一會兒螞蟻群,我心緒平蕩許多,這些小東西,幸虧不是晶紅的行軍蟻,否則非把我活活啃噬成骨架。

我扯下一片草葉,蓋住狙擊鏡前端,防止鏡片在刺眼的陽光下反射。假如前方一千多米遠的某棵樹上,蹲伏著海盜狙擊手在偵查,很容易看到一堆亂草裏閃亮出的圓光點。

我現在對周圍環境失去了把握,直覺告訴我,此刻趴伏的位置,應該正被多個狙擊手間歇性的來回掃描。倘若我大意站起身子,或者胡亂爬動,致命子彈會很快飛來。

身上的無線電聯絡器,絲毫不敢打開,還有一種更可怕的可能,就是某個海盜狙擊手已經發現了我,但辨別不出敵友,隻能靜觀其變。

一絲白如純奶的雲朵,擦過炎炎烈日的空當,我急速拿起望遠鏡,觀察左右峰頂的牽魂替身。那一帶很安靜,有風偶爾吹過,海盜狙擊手的影子,絲毫察覺不到。

然而,槍管前端直立生長的蒲公英,漸漸顯示出太陽越過中天,開始偏斜出反向草影。敵人雖然也是專業的狙擊手,但我卻感到有機可乘。

我慢慢端起望遠鏡,向前方那片茂盛的大樹冠上望,左右來回搜索。太陽傾斜的角度,如同自轉的地球,假使不留心,很難察覺到變化。

當我把望遠鏡向左邊偵查時,右翼峰頂上突然閃出一絲光亮,看到此種情況,我後脊梁骨上的寒毛倒立。那束折射的太陽光,在我剛觀察到的瞬間,就像手電筒關掉電源,隨即消失了。

敵人的陰險,我萬萬沒有想到,昨天被我射殺在對峰樹下的狙擊手,脖子幾乎斷裂掉一半,萬萬活不到現在。假如那束折射的光線一直保持,說明死屍身邊的武器斜向上擺著。可就在剛才,卻突然關掉,足以說明問題。

海盜狙擊手不愧是亡命狙擊手,為了捕殺對方,竟然用鮮活的身體偽裝成隊友的死屍,以此麻痹敵人,直到射殺敵人。我邊低下頭,邊慢慢抽掉眼前的望遠鏡,使額頭上垂下的青藤、布條晃動幅度不大,以免閃現出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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