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姑六婆閑話忙(1 / 2)

京城定海侯府。

春風拂麵,輕輕暖暖。

庭院深深,滿園的繁花碧葉,香氣爛漫。

守在月洞門的兩個婆子,都是一色的玉色掐牙比甲,靛藍薄長襖子配同色褲子,一個婆子臉色焦黃,臉頰鼻頭上長著七八粒麻子,另一個倒是臉白,細看年輕時怕還有幾分姿色,隻可惜一說話就露了相,那嘴角總不自覺地向一邊撇。

因著這兩人的長相,在定海侯府裏,人送外號張麻婆、李歪嘴。

這倆婆子長相砢磣,不合適常在主子們麵前拋頭露臉,便被分配來守月洞門。

這道月洞門是定海侯府東西兩府往來唯一的門,平時隻有初一十五開著,由世子爺去向其父親請安,其餘時分常常緊閉,因此這活兒十分輕鬆,兩頭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聽到,倒是正對了這倆婆子愛閑話八卦看熱鬧的性子。

這會兒天光正好,雖是初一,但她們守著的這道門卻緊緊閉著。

就連方才西府那邊的小娘子隔著門道要過來探望兄長的傷情,又是軟語相求,又是塞荷包的,她們都沒敢開門。

沒法子啊,她們都是東府的下人。

東府的管家鐵大姑,那可是個人如其姓的,脾氣又臭又硬跟塊鐵疙瘩似的,板起臉不講情麵時,連西府的莫老爺都不買帳。

鐵大姑可是說過了,現下世子爺傷情未愈,須得好生靜養,這道門,一月開一回足夠了,反正西府那邊的人又不是高明的大夫,看不看的都沒差。

鐵大姑還說了,她倆要是守不好門,就把她們賣去西山的礦場上拉磚掏礦去,那時興許她們還喜歡那下苦力的差事呢!

所以說,借她倆幾個膽子也不敢私自開門啊?

“哎,歪嘴,聽說了沒?咱們世子爺,傷的是那裏……”

麻臉婆子拿胳膊肘戳了下同伴,神神秘秘地壓低聲兒,眼神還往周圍瞄著以防有人聽了去。

歪嘴婆子習慣地一撇嘴兒,“是呢,這些日子府裏頭都傳得好幾遭了吧……我琢磨著啊,恐怕還是從那頭傳出來的呢!”

說著眼神往西府方向瞟了瞟,“要不,聽說繼夫人這陣兒,腰板都硬了,在西府裏走路都帶風哩!”

張麻婆跟著撇嘴,“嘁,越發奇了,繼夫人就算是不裝賢惠,也不能七情上臉,讓人瞧出來啊?她得意個甚?”

“咱們世子爺就算是不能……咳,這侯府的爵位也輪不著她生的兩個兒子啊!”

李歪嘴的嘴角快撇到了耳根,挑眉斜眼地道,“繼夫人可不傻,你想啊,這爵位雖板上釘釘是咱們世子爺的,是歸姓酈的,可要是世子爺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女呢?那不得過繼?”

張麻婆恍然大悟,長長一個哦字打了三個轉兒,“哦……”

“她想得可真美!”

酈家是後起的新貴,不像老牌富貴人家還有個宗族啊啥的,已故定海侯就隻生了世子一個,若是世子的傷好不了,這輩子不能有子嗣,為了保住這個爵位,也得過繼個孩子來,這麼算一算,那跟世子有點血脈關係的,可不就是西府的三爺了麼?

“我看你們倆也挺美的!”

驀然半空一聲斷喝,如天下落下個驚雷,嚇得倆婆子腿一軟,差點打跌。

這動靜,滿東府誰不熟悉啊!

正是被滿府私下裏稱作黑麵疤神的管家鐵大姑!

鐵大姑高壯的身材,身上的玄色素麵袍利落貼身,黑膛膛的大臉盤子上一道深深的長疤自右額頭劃到右下巴,吊稍三角眼,塌鼻梁,鯰魚嘴,光這麵相就又醜又凶,此時正雙手叉腰,煞氣騰騰地瞪著她們,眼內似能射出冷颼颼的小飛刀,雖然人還在二十步開外,已把這倆說主家閑話的婆子嚇得夠嗆,驚跳起來便老老實實地如同瘟雞般地靠牆立好,垂手低頭言語呐呐。

“鐵,鐵,管家……”

“我,我們,也沒說啥,就是說了點私房小話……”

倆婆子在自個家裏那都是說一不二,一張嘴就能壓製全場的,可見了這位,那是大氣也不敢多出。

府裏頭的人誰不知道,寧肯得罪主子,也甭得罪管家。

畢竟,得罪了主子,也就是日子不好過,要是得罪了管家,那就是日子也不好過,皮肉也不好過……

鐵大姑早年那是跟著已故定海侯上過戰場的親兵,實打實殺過敵,立過功的,傳說死在她手下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話雖誇張了些,可鐵大姑那把子嚇死人的本事,滿東府西府的人都是親眼瞧見過的。

當初莫老爺在定海侯沒了之後,想要娶個帶拖油瓶的小寡婦也就是繼夫人進門,都千方百計哄得年方三四歲的小侯爺點了頭了,結果新婚過後,繼夫人妖妖窕窕地跟在東府老爺身邊,這對二婚男女就想往定海侯所居的正院進,好讓繼夫人擺擺侯府正房太太的譜兒,卻被鐵大姑攔在院門,黑著那張鐵麵一頓暴噴,愣是沒讓這兩人踏進院門半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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