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結束後,雲天候領著鶴葶藶下樓的時候,還在興味盎然地回憶剛才那個驚才絕豔的江公子。
雖然那首詩寫得比較隨意,但這畫兒確實是功底了得。半個時辰不到就能畫出這樣一幅成圖,還能讓人有種身臨其境之感,對於這樣弱冠之年還未到的少年來說,實在是難得。
雲天候對江聘可以說是相當的滿意了,並在鶴葶藶麵前對他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
他是這樣說的,“爹爹今天好好地相看了遍在場的公子,發現有個姓江的公子真是不錯。玉樹臨風,才高八鬥,風度翩翩,是個性情中人,且與爹爹誌趣頗為相投。”
前四個江小爺還能勉勉強強對得上號兒,這最後一個就玄乎了。雲天候多溫潤如玉的一個人,江聘卻是那個野的像匹惡狼般的性子,這倆人是怎麼個誌趣相投法兒呢?
其實就是江聘說了幾句極為討雲天候喜歡的話。
當時他正靠著牆壁喝酒,有個看畫的人回過味來,跟他多了句嘴,“這詩上寫著‘我家夫人顏色好’,江兄何時有了夫人?”
江聘挑挑眉,答的隨意,“夫人還沒嫁過來,不過住在我心裏。”
那人跟著笑,“江兄的心天地般寬闊,定能裝進無數美麗的女子,以後定是盡享齊人之福。”
這算是好話,周圍人也善意地都哄笑起來。氣氛一時間還算是和諧。
大尚的男子地位極高,在這上京的權貴圈裏,哪個公子加冠後不得是三妻四妾,子嗣繞膝?娶的妾侍多了,反而算是種炫耀的資本。這話是在誇你厲害,前途無量。
江聘卻是不領情,他眼珠子一瞪,大手往牆上猛地一拍,臉色凶得懾人,“胡扯!小爺心眼小的很,一個就裝滿了,再多半個都裝不下。齊個五穀之氣的人,小爺屬鴛鴦的,講究的就是個雙、宿、雙、飛!”
江小爺是個爆竹,隻要一個不順心氣兒了,一點就著。不過今天他這聲炸了的響兒聽在雲天侯的耳朵裏,卻是分外的好聽。
他最希望的從來都是女兒嫁個好人家,後半輩子過得幸幸福福的,不需要為後院的糟心事而煩神。
江聘雖然性子清奇放肆了點,這方麵卻是難得的做的好的。而且,出奇的好。
雲天侯在那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鶴葶藶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偶爾嗯嗯啊啊地應一句。不是很配合的樣子。
剛才的時候,她雖是坐在屋裏,卻也是把樓下的談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一群酸腐的文人你吹我捧,這兒賞賞畫,那兒作作詩。
這做的事是當真風雅,可在鶴葶藶的眼中卻也是分外無趣。
她不喜這種滿口文詞的男子,話都不會好好說。明明是一句淺顯的話,還非得硬加幾個修辭句法,弄得猶抱琵琶半遮麵,實在是無趣至極。
一想著若是以後嫁給了這麼樣個男子,以後每日的生活就是和他引經據典,吟詩作對。她就覺得心口好痛。
也不是說這樣的生活有多不好,隻是她不喜而已。她就盼著以後結親了,能嫁給個有趣的人。
不需要他家多有權勢,她能吃得多香,喝得多辣。鶴葶藶隻希望當夜色四合之時,她與那人桌邊對坐,能有話可聊,有趣可逗,這就夠了。
相對無言的婚姻,實在太過失敗。
雲天侯見她意興闌珊的樣子,有些心急。他出聲喚了幾聲,隨即又歎了口氣,“葶姑娘,你怎麼對自個的事兒這麼不上心。你今年都十五了,再不定親就成老姑娘咯。”
鶴葶藶抿了抿唇,專心盯著腳下的台階,沒出聲。她不是不上心,而是無心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