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未明送走了古升和朱無照,心中難受,一個人在房中呆坐了足有小半個時辰。他站起來推門走了出去。
煙雨峰後,半山腰上是傳道崖和證道塚,這裏未明是進不去的,他繞了一個圈子,來到了更下麵的一段山崖處。這山崖其實是一塊大石從山體上伸了出來,顯得十分突兀。巨石下麵懸空,伸出山峰十幾米,石頭下麵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巨石的一旁,是一顆盤根老樹,老樹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撐開的樹傘足能覆蓋十幾丈的方圓。一年四季枝繁葉茂,她好像和這石頭是個伴兒一樣,也把最大的一根枝條,伸到了懸崖外麵,蓋在石頭上,為它擋風遮雨。
這裏是未明的避難港,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喜歡一個人坐在這裏,遠眺著八千裏的萬仞山,看著遠處煙雲變化,如同自己的未來一樣飄緲而不可把握。這裏時後山,上麵又是傳道崖和證道塚,少有人涉足,因此也從來沒有人發現未明的這個小天地。今天,他又盤腿坐在這塊巨石上,巨石下麵的煙雲翻滾不定,似乎預示著今天的不凡。明天,又有三名仆役要成為正式弟子了,以後再也不用作仆役的那些雜活了,而自己,則是這個門派之中,唯一幹雜活的正是弟子。幾十年來未明雖然明白自己資質太差,但是他心中卻從未泯滅過希望之火,他心想一句古話:勤能補拙,他每天付出的努力,都是別人的好幾倍,幾十年如一日,從未放棄過,可是又是三年過去了,又有新的入室弟子了,他的處境,還是絲毫沒有改變。
未明心情蕭瑟,如同半山的寒風一般刺骨。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一陣惆悵襲來,她身子一伏,躺在了石頭上。
蔚藍的天空中白雲飄過,未明的心情卻不像天氣這般開朗。就在這時,巨石下麵傳來了一個尖細古怪的聲音:“小道士,這幾十年來,你總是來這裏唉聲歎氣,卻是為何?”未明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左右張望:“誰?誰和我說話?”那尖細的聲音又說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是看你這幾十年來可憐,一般人想和老人家我說話,我還不屑於和他說呢。”這一次,未明分清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你,你在下麵?”“不錯,和老人家說說,你究竟是由什麼傷心事?”
未明心中還是存有戒備,這人聲音古怪,看來不像是什麼好人,再說了,這樣莫名奇妙的冒出來,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你是什麼人?在這裏潛伏多長時間了?”那聲音怒道:“你以為我願意呆在這裏……”他自知失言,馬上停住不說。“哦,這麼說你是被鎮壓在這裏?”未明恍然,那聲音怒道:“若不是當年真凡老雜毛使詐,我堂堂……焉能落得如此下場!”“真凡?那時我無為劍派的開山始祖!”未明想起來了,頓時一聲驚呼。“不錯,他騙我入彀,借著這煙雨峰凝聚了千萬年的天地靈氣將我鎮壓在次,否則憑他的道行,我早就……”那聲音沒有說下去,未明大概了解了他為什麼會在此處。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還在我上麵種下一棵遮天鬆,擋住了我吸收天地靈氣的通道,幾千年以來,我寸功未進,真是氣煞我也!”未明也笑了,他深深地為祖師爺的高明而傾倒。“好了,小道士,說說你吧,你為什麼總是過一陣子就要來這裏唉聲歎氣一通?”那聲音不願再提自己的事情,未明從未與人吐露心聲,這許多年來,在心中也確實別的夠嗆,現在這被鎮壓之人,恐怕永無出頭之日,即便說與他知道,他無法四處宣揚,他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經曆稀裏嘩啦的全部說了出來。
說完最後一句話,未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一陣從未有過的暢快。那聲音聽完之後,沉默了半晌,然後未明感到一股從未經曆過的強大力量從他立身的石頭下麵侵襲上來,瞬間在他身體內遊走一圈,未明還沒有來得及反抗,或者說還沒有生出反抗的念頭,那股力量已經探遍了他的全身,又縮了回去。
“原來是閉戶絕脈,小道士,沒有人告訴你為什麼你資質如此之差吧?”未明愣了一下問道:“您的意思是,我是閉戶絕脈?”“怎麼,你也知道這種脈象?”未明自然知道,不管怎麼樣,他也在無為劍派呆了幾十年。乍聞這個消息,未明那顆從未停止過燃燒的心,突然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