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一聲,她腳邊的泥土裂開了一條大縫,又一波比先前的地震還要強上十倍的震蕩轟然爆發,大地瞬間龜裂,無數道暗紅色的煙氣,從密密麻麻的地縫中漫出來,又很快地凝結成同色的水滴,覆蓋在裂縫之上。
秦婉如扯著李珣,緩緩飛起,居高臨下觀察這京城,目光所及,盡是一道道血紅的疤痕,如蛛網般分布,遍及全城,令人怵目驚心。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血色的裂縫中,開始噴吐出有如實質的火苗,平民百姓碰了,沾身即燃,不死不休。
京城中的慘叫哭嚎之聲,猛地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天空中,血散人長笑聲再起:“青鸞仙子,我這血魘破魂殺劫之陣,比當年天誅絕陣如何?”
青鸞沒有實時回應,天空中卻響起了連番的爆響,將血散人的笑聲壓了下去。
接著,一道青光化虹飛掠,直衝城外。
初時還沒什麼,但才出城外二十裏左右,那方天際千百道血靈電蛇狂閃,將半邊黑幕天色都映成了血紅。青光一觸即止,而在其身後,一道似有若無的水煙緊追而上,與青虹交錯而過。
青虹一暗,向著地麵急墜而下。
秦婉如按照陰散人的吩咐,提著李珣,走進西城外那一處溶洞。雖然兩散人行事並未瞞她,但這種機密之地,她也是第一次來,方一進洞,她便感覺到四麵隱隱的壓抑,顯然這洞中亦有布置。
她見識極廣,多看了幾眼,便認出這正是依托地氣,彙聚百陰,以後天之絕大法力鑄就而成的一個“化形陰穴”。
四麵刻畫的符紋,均為聚集地陰之氣所用,此時已經功行圓滿,隻待用“斷紋”之法將所有陰氣堵塞其中。
後麵要幹什麼,她已了然於心,也不遲疑,徑直走向洞內深處。
正如陰散人所說,在百陰彙聚的穴眼中,一汪清澈的泉眼正汩汩流淌,形成了一個小水潭,這便是“化形池”了。
她在池的四周看到了無數複雜古奧的紋路,這些紋路一直延伸到池子的底部,在中央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圓孔,包圍著泉眼。
這些符紋與溶洞其它地方的風格明顯不一致,秦婉如一眼看出,這是陰散人的手筆。
按照計劃,她現在要將手中的少年放入化形池,然後在旁護法即可。然而不知為什麼,她心裏麵忽地生出一些不妥的感覺,似乎她忘記了什麼事情,而這件事又相當重要!
李珣的背部已沾上了池水,也就這麼一轉眼的工夫,他的背後便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秦婉如手上登時為之一沉,便在這時,一道亮光在她腦海中閃過──“咳咳……娘的,怎麼就算漏了這一招?”李珣狼狽不堪地從化形池中爬上來,將身上厚厚的冰層用力一抖,將身上的冰層盡數震碎。
此時他雖然形貌狼狽,但心中卻是無比的痛快,看著身邊眉目恭順的秦妃,他低聲地笑了起來。
他賭贏了!
在手上隻有這一塊籌碼的時候,他像一個輸紅眼的賭徒,不顧一切地將它甩出去,然後便是上天賜予的豐厚報酬。
他在賭,賭秦妃深受陰散人的信任,賭秦妃必會加入這一計劃之中,甚至賭秦妃在事發之際,會與他距離甚近,及時救助。
這一件事,可說是李珣平生謀算中變量最多的一次,以至於他根本不知道,待到他睜開眼睛時,對上的會不會是陰散人嘲弄的笑臉。
蒼天護佑!
既然老天爺如此厚愛,李珣也不會再浪費任何機會。自秦妃處了解了外麵的情形後,他一分時間也不耽擱,行至洞穴一角,挖出了他早在五天前就已經埋好的諸多工具。
他看向秦妃,向她勾了勾手:“來,幫我一下!”
秦妃依命而至,其身姿婷嫋,神清目明,沒有半點受製的跡象,但卻乖順得如同小貓一般,彷佛李珣自始至終都是她的主子一般,一切都是如此自然,這也正是驅魂煉魄通心大法的妙處所在。
李珣看著自己的傑作,恁是事態緊迫,也要為之自得一笑,隻要能控製住這女人,他便能在十死無生的局麵裏,強奪出一線生機來!
正想著,周遭氣機忽地生出變化,溶洞中本來自然流淌的陰氣忽地一窒,便如雷雨之前的天氣,沉悶壓抑到了極點。
李珣一驚後又是一喜,他揮揮手讓秦妃自去辦事,他則去另一方布置。
才走出兩步,頭頂上一聲霹靂響,震得他耳朵嗡鳴,緊隨其後的,又是十餘聲絲毫不遜色的爆裂聲!
連續的音爆震得他頭頂上的岩壁呈現龜裂之象,碎石沙土伴著上方的蓄水,如暴雨般傾瀉下來。
李珣想不到洞外的戰鬥竟是激烈至此,這分明不符合兩散人的計劃,大概是青鸞性烈,見勢不可為,已經拚命了!
事態緊急,李珣不敢多想,找到前幾日做下的數十處標記,施展幽明陰火,將一顆顆隻有小指大小的明珠按了下去。這些珠子入土之時,竟如水般溶了下去,地麵上見不到絲毫痕跡。
任李珣手腳如何之快,上麵戰事的發展仍比預計中要快得多,在他按下最後一顆珠子的時候,周圍的氣機變化已經激烈到近乎狂暴的地步,普通人在此環境之下,怕是連呼吸都不可能。
而李珣雖未如此不濟,但體內真息陣陣顫抖,一再萎縮,十成功力未必能使出三成!
他暗罵一聲,知道已沒有時間再去檢查秦妃所做的“功課”,再不遲疑,直奔化形池,在池邊隻是一咬牙便跳了下去。
秦妃早將諸事做完,在池邊垂手而立,一副盡職護法狀,一切都和二人剛進來時沒有任何區別。
也就在李珣入水的刹那,溶洞的承受能力也終於到了極限,在一波令人頭皮發炸的扭曲摩擦聲中,洞外的天空忽地倒卷下來,與地麵交融一體。
廣達十餘裏的溶洞頂層及四壁山體,化灰飛逝,夾在其間的水層,砰然四散,卷走了能夠卷走的一切,向著四麵低窪處流去。